他本能地想要推开这个带来“超高强度未知干扰”的源头,毁灭的法则几乎要自主启动……
……但,没有。
他的手抬起,却在碰到她肩膀前停住了。
那是一种远超“威胁等级”的彻底失控。
所有逻辑和法则在这一刻全部失效,变成一片灼热的杂音。
云娇娇自己也吓呆了。
她猛地松开手,后退两步,心脏狂跳,嘴唇上还留着那微凉而强大的触感。
她……刚才做了什么?!
死寂。
比这个空间诞生之初更深的沉默笼罩下来。
月衍还维持着被她拽过去的姿势,微微低头,银发遮住了表情。
但他周身狂暴混乱、几乎要撕裂一切的能量涡流,证明他内部正经历天翻地覆的崩塌。
许久,许久。
他才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双灰色眼眸深处,不再是亿万年不变的死寂,也不是单纯的困惑或震惊。
而是某种……更加深邃汹涌、无法解读的暗潮在疯狂翻涌。
仿佛整个宇宙的诞生与寂灭都在他眼中重演。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惊慌的云娇娇,声音嘶哑得完全变了调,每个字都像从崩裂的碎片中挤出来:
“……这……也是……‘微笑’?”
云娇娇被他眼中那从未有过、几乎吞噬一切的汹涌暗潮吓得又退半步。
唇上微凉的触感却像烙印一样挥不去。
“不……这不是……”她下意识否认,声音发颤,“这不是微笑……”
月衍周身的能量依旧剧烈波动,空间在他身边扭曲。
他向前逼近一步,不再是悬浮漠然,而是带着实实在在的压迫感。
“那这是什么?”他追问,灰眸紧锁她,不容逃避,“定义它!这种行为……它的编码?目的?效用?!”
他需要逻辑,需要定义,需要将刚才颠覆他存在根基的“干扰”纳入可理解的体系。
否则他核心的法则似乎都要因这无法解析的变量而崩溃。
云娇娇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颊滚烫。
她该怎么定义?
说是一时冲动?
恶作剧过头?
说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看着她语塞慌乱,月衍眼中暗潮更剧。
他再次逼近,两人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到能量场碰撞。
他抬手,指尖萦绕危险不定的流光,似乎想触碰自己的唇,又像想碰她,最终只悬在半空。
“它引发了……”他艰难地挑选词汇,“……系统性紊乱。逻辑链断裂。能量基准失控。优先级全面重构……”
他猛地看她,眼神锐利得穿透灵魂:“这就是你所谓的‘低烈度正向干扰’?云娇娇?”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叫她,声音里带着近乎咬牙的意味,不再冰冷,而是滚烫的混乱。
云娇娇被他逼得无处可逃,心一横,抬起头,尽管耳根通红,却强撑着与他对视:
“那……那就算它是‘高烈度’的好了!怎么样?你要……把它‘修正’掉吗?”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插入那狂暴的能量漩涡中心。
月衍周身躁动的能量骤然一滞。
修正?
如何修正?
抹去这段数据?
还是……抹去带来这段数据的存在?
他死死盯着她,盯着她强装镇定却微颤的眼睫,盯着她泛红的脸颊,盯着那刚刚做出惊天动地之举、此刻却显得脆弱的唇。
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那恐怖的能量波动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平息下去,虽远不如往日平稳。
他悬空的手缓缓放下。
他没有“修正”。
他只是用那双依旧翻涌着未平息风暴的眼睛深不见底地看着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重量:
“……我需要……重新计算。”
那句“重新计算”之后,空间里只剩能量余波的细微声响,以及几乎凝滞的空气。
月衍不再看她,微微侧身,银发垂落,隔绝所有神情。
他周身的能量不再狂暴,却像陷入极致内部运算,流转得异常缓慢沉重,每次波动都仿佛耗尽了星辰生灭的力量。
云娇娇僵在原地,手脚发凉。
她看着他那拒人千里的背影,刚才不管不顾的勇气泄光了,只剩后怕和一丝懊恼。
她是不是……真的玩过头了?
团子这时才像重启成功,在她脑海里发出微弱呜咽:“娇娇……我们是不是要死了……他刚才那个能量级别……我感觉数据核都要碎了……”
云娇娇没理它,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尝试开口,声音小了很多:“月衍……?”
那背影没有丝毫反应,像彻底变成了隔绝一切的黑塔。
她心里更没底,犹豫着又往前挪一小步:“你……生气了吗?”
这一次,月衍周身的能量流极细微地加速一瞬,又立刻被压回沉重的缓慢。
他终于有了回应,声音透过背影传来,压抑得像深海寒铁:
“……‘生气’……情绪数据库检索中……匹配度百分之十七。
更接近……核心算法遭遇不可解悖论,陷入逻辑死循环,且暂无最优解决方案。”
解释依旧带着冰冷的严谨,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挤出,透着一股极力控制的风暴。
云娇娇听着他这变相承认,心里反而稍松口气——至少他还愿意分析,还愿意说话,虽然是用这种冻死人的方式。
“哦……”她低头看鞋尖前闪烁的星尘,“对不起嘛……我下次……不这样了。”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
“下次?”
月衍猛地转身,灰眸中风暴再度凝聚,不再是毁灭性,而是某种极度焦躁的锐利。
“你的行为模式缺乏可预测性,且极度缺乏风险评估!你如何保证‘下次’?”
他似乎被“下次”刺激到,语气里甚至带上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控诉?
云娇娇被他问住,眨眨眼,忽然捕捉到他话里那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胆子又悄悄回来一点,小声嘟囔:“那……那你刚才不是也没推开我嘛……”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扎破某个气球。
月衍所有质问戛然而止。
周身沉重的能量流再次陷入诡异凝滞。
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发现任何逻辑辩解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是啊,他为什么没推开?
为什么没在她触碰来时让她化为基本粒子?
防御机制为何失效?
这本身就是最大悖论!
他眼中翻涌剧烈挣扎,最终化为近乎挫败的沉默。
他再次别开脸,只留给她一个紧绷侧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计算……需要更多时间。”
这一次,声音里除了混乱,还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狼狈。
云娇娇看着他紧绷的侧影和那句反复的“需要时间”,心里那点恶作剧的小火苗又不安分地窜起一点火星。
她故意歪头,凑近些,用天真无辜的语气,小心追问:
“哦……重新计算啊?那……”她拖长调子,眼睛亮晶晶看他,“是不是需要……再多采集一次‘数据样本’,才好对比分析?”
空气瞬间凝固。
月衍周身那沉重运转的能量流像被绝对零度冻结,彻底僵死空中。
他整个人,从银发到衣摆微光,都仿佛成了瞬间石化的雕塑。
连眼底翻涌的混乱暗潮都停滞了,只剩下纯粹的、被这句话震出的空白。
团子在她脑海里发出一声短促呜咽,彻底死机黑屏。
云娇娇说完就有点后悔,但看着他这副前所未有、仿佛核心运算都烧毁宕机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她强忍着,眨眨眼,假装没看到异常,还故作认真地补充:“嗯?怎么样?科学研究不都讲究可重复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