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都是那碗该死的泡面惹的祸!”
林悠悠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眩晕中沉浮,最后残留的念头就是对那袋“好再来”超市特价泡面的刻骨诅咒。周幽王烽火台上的社死现场,诸侯联军震天的怒吼和兵戈碰撞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那浓烈呛人的狼烟味似乎还堵在喉咙口,让她窒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愤怒的诸侯联军撕成碎片,或者被那个冰冷系统判定“社死值爆表”直接抹杀的时候,那股熟悉的、如同被塞进高速离心机的眩晕感再次猛烈袭来!
“呕——!”
强烈的恶心感让她本能地干呕出声,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眼前不再是烽火台的浓烟和兵戈,而是……一片昏暗的光线,鼻尖萦绕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潮湿霉味、干草气息以及某种……极其浓烈、霸道、直冲天灵盖的苦涩气味!
这苦味,比她喝过最浓的中药还要霸道十倍!像是胆汁浓缩了一百倍,又像是某种腐烂的植物根茎被强行榨汁,带着一股腥气,蛮横地钻进她的鼻腔,直冲脑门,让她瞬间清醒,也瞬间……想死!
“唔……”她下意识地想闭嘴,想把那苦味隔绝在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里……正含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不大,约莫鸽子蛋大小,表面粗糙,带着一种坚韧的皮质感,此刻正被她无意识地含在嘴里,一股股极其霸道、足以让灵魂出窍的苦涩液体,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东西里渗出,浸润着她的舌头,冲击着她的味蕾,顺着喉咙往下滑,所过之处,一片燎原般的苦涩地狱!
“呸!呸呸呸!”林悠悠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她猛地一甩头,那东西“啪嗒”一声掉落在身前的……干草堆上?
借着昏暗的光线(似乎是月光?),她看清了那东西——一个深褐色、皱巴巴、像风干橄榄一样的东西,表面还沾着她的口水。
这是……苦胆?!动物的苦胆?!
她猛地低头,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蜷缩着。身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硌得慌。身上盖着的,似乎是一块粗糙的、带着浓重汗味和某种动物皮毛气味的破布。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极其简陋、低矮的棚子?或者说是窝棚?四壁是粗糙的泥土和树枝胡乱糊成的,头顶是茅草,缝隙里透进清冷的月光和夜风。角落里堆着些农具,空气中弥漫着贫穷、破败和一种……刻骨的屈辱感。
我是谁?我在哪?我嘴里为什么会有个苦胆?!
林悠悠的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周幽王的记忆残留早已消失殆尽,新的身份信息如同被格式化一般,毫无头绪。只有嘴里那浓烈到令人发指的苦涩,如同烙印般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擦擦嘴,却摸到了自己下巴——光溜溜的,没有胡须!再摸头顶——没有沉重的冠冕!身上穿的……虽然粗糙破旧,但似乎是某种葛麻布料的短打衣衫?像个……农夫?或者奴隶?
“大王……”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疲惫和忧虑的声音,从窝棚的阴影处传来。
林悠悠悚然一惊,猛地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同样粗陋布衣、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却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正跪坐在离她不远的草堆上。他头发凌乱,沾着草屑,但腰背挺得笔直,像一柄藏在破鞘里的利剑。他手里拿着一卷磨损严重的竹简,借着微弱的月光,似乎在……研读?
大王?他叫我大王?
林悠悠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名字瞬间闪过脑海——勾践!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她低头看看身下的干草(薪?),再想想嘴里那要命的苦味(胆?),还有这破败的窝棚,以及眼前这个气质不凡却形容枯槁的臣子……
“范……范蠡?”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干涩沙哑,带着自己都陌生的腔调。
那中年男子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放下竹简,恭敬地俯身:“臣在。大王可是……又梦魇了?”他看向林悠悠吐在地上的苦胆,眉头微蹙,“大王,此胆性极苦寒,久含伤身,还请……保重龙体。”
龙体?林悠悠差点没哭出来。这“龙体”现在正睡在干草堆上,嘴里还残留着胆汁的余威,苦得她灵魂都在颤抖!这哪是龙体,这分明是受刑的囚犯!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范蠡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是在提醒她,又像是在提醒自己,“吴国之仇,臣等一日不敢或忘。大王忍辱负重,含辛茹苦,他日必能……”
后面的话林悠悠没太听清,她的大脑正被“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吴国”、“复仇”这几个关键词疯狂刷屏!她真的成了那个被吴王夫差打得一败涂地,被迫为奴三年,回国后又睡柴草尝苦胆,发誓复仇的勾践?!
一股寒意比刚才的胆汁还要苦上心头。周幽王好歹开局是个王,虽然是个昏君。这勾践开局是个……阶下囚预备役?还是正在努力卧薪尝胆的复仇者?这难度系数是不是跳得太快了?!
“范……范大夫,”林悠悠艰难地开口,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古装剧里君王的语气,但声音还是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和……苦味,“寡人……寡人只是……试试这胆的成色。”她胡乱找了个借口,指了指地上那颗苦胆,“嗯……似乎……火候不够?”
范蠡:“???”
这位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的越国大夫,此刻脸上写满了困惑。大王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什么叫“试试成色”?什么叫“火候不够”?这苦胆……难道还要煮一煮?
林悠悠看着范蠡的表情,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她在胡说什么!她强忍着嘴里翻涌的苦涩和胃里的不适,转移话题:“那个……文种大夫呢?”
“文大夫正在督促农桑,统计户籍。”范蠡恭敬回答,但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
“哦……好,好……”林悠悠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瞟向地上那颗苦胆。那深褐色的、皱巴巴的小东西,在她眼里简直比毒药还可怕。尝胆?这真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这比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还反人类!至少周幽王没自虐啊!
就在这时,那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在她颅腔内直接响起:
【身份确认:越王勾践(姒姓)。】
【时代背景:春秋末期,越王勾践归国初期(约公元前490年)。】
【场景定位:会稽山麓,越王草庐。】
【当前任务:开启“卧薪尝胆”主题吃播,面向越国军民(想象直播间),解说苦胆的“励志口感”与“复仇功效”,并高呼口号“卷死夫差!老铁双击666!”。直播时长:一炷香。】
【任务成功奖励:无。任务失败惩罚:社死值+5(当前累计社死值:5/∞)。】
【祝您吃播愉快(或生不如死)。】
林悠悠:“……”
吃播?!
解说苦胆的“励志口感”?!
还“卷死夫差”?“老铁双击666”?!
她看着地上那颗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苦胆,再想想那霸道到足以让味蕾集体自杀的苦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比刚才的胆汁还要冰冷刺骨!
这破系统是跟她的味蕾有仇吗?!周幽王是社死,勾践这是要她命啊!
“大王?”范蠡见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呆滞,身体微微颤抖,不由得担忧地唤了一声,“可是身体不适?臣这就去唤……”
“不!不用!”林悠悠猛地回过神,几乎是尖叫着阻止。她看着范蠡关切(且困惑)的眼神,再看看地上那颗苦胆,一股悲愤交加的情绪直冲脑门。
跑?往哪跑?这破草庐外面是荒山野岭还是吴国探子?她现在是勾践,一个亡国之君,一个需要“卧薪尝胆”才能活下去的复仇者!系统任务完不成,谁知道会不会直接判定她“社死值爆表”?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被空气中残留的苦味呛得又是一阵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范蠡更加担忧了:“大王……”
林悠悠抬手,用破旧的衣袖狠狠擦了擦眼角咳出来的生理性泪水,眼神里透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她弯腰,颤抖着手,捡起了地上那颗沾着泥土和草屑的苦胆。
入手冰凉,粗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质感。
她看着这颗小小的、丑陋的、散发着致命苦味的东西,又看了看眼前忠心耿耿(且一脸懵逼)的范蠡,再想想那个该死的系统和它发布的更该死的任务……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荒诞感席卷了她。
她缓缓地,将那颗苦胆举到嘴边。
范蠡的瞳孔猛地一缩:“大王!不可!此物……”
林悠悠没理他。她闭上眼,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或自虐)的仪式,然后心一横,眼一闭,猛地将那颗苦胆塞进了嘴里!
“唔——!!!”
无法形容的、足以摧毁一切味觉神经的、极致的苦涩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的整个口腔!那苦味霸道、蛮横、不讲道理,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舌头、牙龈、上颚!她的喉咙本能地剧烈收缩,胃部疯狂痉挛,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直冲喉头!
她死死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把那东西吐出来。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糊满了整张脸。她的身体因为极度的不适和抗拒而剧烈颤抖着,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
范蠡已经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大王露出如此……痛苦又狰狞的表情。这已经不是“尝胆明志”了,这简直像是在服毒自尽!
林悠悠强忍着呕吐和昏厥的冲动,努力睁开被泪水模糊的眼睛,视线扫过空荡荡的草棚(想象着那个该死的“直播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扭曲着脸,对着空气嘶吼:
“老……老铁们……看……看好了!这……这就是……吴王夫差……逼我吃的……苦!”她声音嘶哑,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胆汁的苦味在口腔里爆炸,“这……这口感……霸道!提神!醒脑!专治……各种……不服!”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麻木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系统任务那冰冷的指令在回响。
“每日……一胆……卷……卷死夫差!!”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同时高高举起颤抖的手,比了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扭曲的手势,“双……双击……666……呕——!”
最后一声干呕终于冲破喉咙,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虽然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水和胆汁的苦味。
范蠡彻底石化在原地,手里的竹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眼前状若疯魔、涕泪横流、痛苦呕吐的大王,眼神从震惊、担忧,渐渐变成了……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悲凉。
大王他……真的疯了。
是被这亡国之痛压垮了?
还是被这无尽的屈辱逼疯了?
亦或是……被鬼神附体了?
月光透过茅草的缝隙,冷冷地照在林悠悠蜷缩呕吐的身影上,也照在范蠡那张写满忧虑和迷茫的脸上。草棚里只剩下林悠悠痛苦的干呕声和范蠡沉重的呼吸声。
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任务完成度:60%(口号完整,情绪饱满,但直播时长不足且呕吐中断)。】
【社死值+3(累计社死值:8/∞)。】
【备注:胆汁摄入过量可能导致急性肠胃炎,建议下次任务前服用止吐药(如有)。】
【祝您下次穿越愉快(或继续生不如死)。】
林悠悠趴在冰冷的干草上,嘴里是挥之不去的苦涩,胃里是翻江倒海的难受,耳边是系统冰冷的嘲讽和范蠡沉重的叹息。
她只想哭。
不,她只想把那袋该死的“好再来”泡面,连同那张坑爹的“特等奖”卡片,一起塞进超市老板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