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夜色中渐次远去，旧教学楼被黄色警戒线围了起来，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林悦和苏然坐在操场的看台上，手里还攥着那支录音笔。晚风带着秋意，吹得两人都裹紧了外套。
“晓妍……会怎么样？”林悦的声音很轻，带着后怕。刚才隔着通风管道听到的尖叫和打斗声，还在耳边回响。
苏然望着警戒线内闪烁的警灯，沉默了很久才说：“她报了警，又留下了录音笔，应该是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他顿了顿，补充道，“李教授涉嫌挪用公款和故意伤害，证据确凿，跑不了的。”
林悦点点头，可心里那股不安却没散去。她想起苏然额角的伤，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还疼吗？”
“早不疼了。”苏然抓住她的手，指尖有些凉，“倒是你，刚才在通风口刮到胳膊了吧？我看看。”
他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到林悦小臂上有一道细长的划痕，已经结了层薄痂。苏然从口袋里翻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
“你怎么找到储藏室的？”林悦突然想起这件事。晓妍说他被藏在储藏室，按理说应该被绑着才对。
苏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含糊道：“我醒得早，听到你们说话，就自己解开绳子了。”
林悦没再追问，可心里却画了个问号。她记得储藏室的门锁是老式挂锁，没钥匙根本打不开，苏然怎么可能轻易解开？
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发件人显示为“未知”：“明早九点，老槐树下，带你见一个人。”
林悦的心跳漏了一拍，看向苏然：“又是那个神秘号码？”
苏然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紧锁：“别去，说不定是陷阱。”
“可万一……”林悦想起天台那个穿风衣的男人，“万一是和姑姑有关的人呢？”
苏然沉默了。他知道林悦心里的执念，那个留下纸条的林薇，那个和她长得极像的姑姑，像一根线，牵着她非要把所有谜团都解开。
“我陪你去。”苏然最终还是妥协了，“但我们提前通知保卫科，就在附近等着，一有情况就跑。”
第二天清晨，老槐树下弥漫着露水的湿气。林悦和苏然提前十分钟到了，远远看到保卫科的老张叔带着两个保安，假装在附近晨练，心里稍稍安定。
九点整，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四十多岁，眉眼间带着几分沧桑，正是昨晚天台上的那个人。
“你是谁？”林悦握紧苏然的手，警惕地问。
男人的目光落在林悦脸上，停留了很久，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笔记本，递了过来：“这个，或许你该看看。”
林悦接过笔记本，封面已经磨损，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熟悉的娟秀字迹——和《简·爱》扉页上林薇的签名一模一样。
“这是……我姑姑的日记？”
“是，也不全是。”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叫陈默，是林薇和晓冉的学长。当年，是我把她们的举报材料交给教育局的，可惜……晚了一步。”
日记里的内容断断续续，记录着2003年夏天的事。林薇和晓冉发现李教授挪用科研经费后，起初很害怕，后来决定收集证据。陈默在日记里被多次提到，他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帮她们恢复了李教授删除的电子记录。
“那为什么……她们还是出事了？”林悦的手指划过其中一页，上面写着“李教授好像发现了，我们得加快速度”。
陈默的眼神暗了下去：“因为我们中间出了内鬼。”他指了指日记最后几页，“晓冉的室友，被李教授收买了，把她们的计划全说了出去。”
林悦的心沉了下去。原来晓冉的死，不只是李教授一个人的错。
“那你现在找我做什么？”
陈默从风衣内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是他和林薇、晓冉的合照，正是昨晚他手机里那张。“林薇出事前，托我办一件事。她说如果有一天，她的家人遇到危险，让我一定要帮忙。”他看向苏然，“包括保护你身边这个小子。”
苏然猛地抬头：“你认识我？”
陈默笑了笑：“你爷爷是苏建国吧？当年他是学校的老校长，最疼林薇这个侄女。林薇怕自己出事后，李教授会报复，就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我，说万一你以后考来这所学校，让我多照看。”
林悦这才明白，苏然口袋里那张纸条，为什么会是林薇留下的。原来从一开始，苏然出现在她生命里，就带着姑姑的嘱托。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出来？”林悦追问，“看着晓妍一个人面对李教授？”
“我在天台，是为了堵住李教授的后路。”陈默解释道，“他早就在楼后藏了车，想趁机逃跑。我报警后一直盯着那边，没想到晓妍会那么冲动。”他叹了口气，“这孩子，和她姐姐一样倔。”
就在这时，苏然的手机响了，是老张叔打来的：“苏然同学，你们快过来！我们在旧教学楼后面的花坛里，发现了个东西！”
三人赶到现场，只见花坛中央的泥土被翻开，露出一个生锈的铁盒。老张叔戴着手套打开，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纸，还有一支旧录音笔。
“这是……”林悦拿起那些纸，上面是详细的账目记录，签名处赫然是李教授的名字。
陈默看着铁盒，突然红了眼眶：“这是林薇和晓冉当年藏的证据。她们说过，万一自己出事，就把这个留给能相信的人。”
旧录音笔里的内容，更是直接揭露了李教授当年推晓冉下楼的经过，还有那个被收买的室友的证词。
“这下，所有真相都清楚了。”苏然轻声说。
林悦却看着铁盒里的一张小纸条，愣住了。那是林薇写给她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力量：“悦悦，如果你看到这张纸条，说明你长大了。别害怕未知的路，像简·爱一样，勇敢地走下去。姑姑在天上看着你。”
原来姑姑早就预料到，有一天她会来到这所学校，会发现这一切。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铁盒上，尘埃在光柱里飞舞。林悦握紧那张纸条，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满了。那些缠绕她的谜团，那些让她恐惧的阴影，似乎都在这一刻，被阳光驱散了。
陈默把所有证据交给警方后，就离开了。临走前，他拍了拍苏然的肩膀：“林薇的嘱托，我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苏然看着林悦，认真地点点头。
风波过后，学校恢复了平静。李教授被依法逮捕，那个被收买的室友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晓妍因为故意伤害罪被起诉，但考虑到她是为了揭露真相，加上有自首情节，最终被判了缓刑。
林悦最终还是拿到了交流项目的名额。出发前一天，她和苏然又来到那棵老槐树下。
“一年后，我就回来。”林悦靠在苏然肩上，轻声说。
“我等你。”苏然握住她的手，“到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本书，是《简·爱》，扉页上写着一行新的字迹：“赠悦悦，愿我们的灵魂永远平等，永远自由。——苏然”
林悦接过书，眼眶微红。她知道，有些故事结束了，但她和苏然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只是她没看到，苏然望着她的背影，口袋里还藏着一样东西——那支从铁盒里找到的旧录音笔。他昨晚偷偷听过，里面除了李教授的罪证，还有一段林薇的话，声音很轻，却让他彻夜难眠：
“陈默，我总觉得，李教授背后还有人。如果有一天，悦悦遇到危险，让苏然一定要小心……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是谁？
苏然握紧口袋里的录音笔，看着林悦的笑脸，突然觉得，平静的日子下，似乎还有暗流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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