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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落夜 第11章

(凹凸世界雷卡)繁星之辰

  接下来的狩猎季活动,两人都不愿再继续参与。

  雷狮是觉得自己既然被剥夺了资格,那再参与就像是腆着脸上前似的,白费力气不说,主要是太掉价了。

  卡米尔是伤还没好全,不适合再过多活动。但他的积分排名也不低,要是就此放弃,不少人都觉得可惜。但大多数人都和他是对手,若真是如此也乐见其成。

  虽然雷狮很希望他获得更高的名次,并表示可以和他配合去获得积分,但他也不愿意雷狮这样给他白出力。两个人商量了很久,终于还是达成了一致意见。

  不再参与后续的任何活动,让太子捧着他偷来的名次和他那群走狗玩蛋去吧。

  这么一想他们就感觉轻松了许多,接下来的日子里不用再天天紧绷精神,两人就当来度假,先好好休整了几天,随后在森林里随意穿梭探险,照着他们在狩猎季之初勘察出的森林格局,把所有觉得有意思的地方都玩了一遍。

  由于他们失了卫兵的协助,总体实力下降,太子总想再对他们下狠手。但他那边也要积攒分数,还要准备总决赛,所以也是分身乏术,暂时没什么精力去对付他们了。

  而且在雷狮退出狩猎季后,其他参与者就莫名兴奋了起来,大概是两大巨头少了一方,于是他们贼心不死,继续怀抱起获得积分第一的幻想,最后阶段突然冲劲十足,在决赛前的自由狩猎时间里齐心协力地带队去挑战太子,给太子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雷狮与卡米尔倒是玩得还算顺畅,在最后决赛的时候也没去旁观,结束仪式也没去看,只在集队回程的时候进入了相应的飞行舱,一起回到了雷王星皇城。

  毫无悬念,太子获得了狩猎季的积分第一。

  对这个事情,雷狮和卡米尔已经处于一种不痛不痒的状态。他们难以忍受的,是雷狮“恶意伤害”卫兵的事件流传开后,身边四起的留言和投向他们的异样的目光。

  有时他们会听见仆从在谈论:“早就觉得三殿下太过嚣张了,早晚要出事,果然啊,这么重的手都下得去……那可是星球的卫兵啊,他怎么忍心。”

  “可不是,我都不敢接近他……幸好他不是储君,不然雷王星大概就毁了。”

  卡米尔总是先控制不住情绪的那个。一贯冷静的他在接触到与雷狮有关的事情,就很容易失控。

  雷狮会拉住他,告诉他算了。但过后更难受的是雷狮自己。自狩猎季过后,他就常常阴沉着脸,失了以往那种少年的光彩和锐气。

  卡米尔看在眼里,却做不了什么,心也跟着紧揪。

  虽然回了皇宫后,太子被束缚了手脚,没再弄出什么大动静,但他已经露了杀意,而且在云幻森林中雷狮那顿毒打又让他在手下面前丢尽了脸,心里也在时刻记恨着要报复。雷狮状似无所畏惧,但卡米尔总有些担心。

  他发现雷狮又变得忙了起来,常常一天到晚不见踪影,这在以往是几乎没有过的。

  但是雷狮现在这种寡郁的状态以前也从未出现过。卡米尔见到他和礼亲王碰面了几次,大部分时候神情严肃,他会微微皱着眉,像在和礼亲王商量什么事情,又像在乞求。

  礼亲王的神情总带着无奈,像劝解,又像应承。

  他很好奇他们在谈论什么,但雷狮没主动和他说,他也不想去问。

  如果是他可以知道的事情,雷狮会告诉他的。在此之前他不应该去打扰雷狮。

  他觉得雷狮的状态还不算太差,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而且说不定这会是一场新生。毕竟不是第一次陷入这种困难的境地,他相信雷狮不可能不如从前的自己。

  他相信雷狮会成为更好的样子,成长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与时间。

  只是他还是觉得意难平。他第一次和雷狮一起参与这么重要的皇室活动,他眼看着雷狮为之付出了那么多,却没能得到相应的成果。他自己是次要,他替雷狮觉得不值。

  他向来冷静,在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的时候会强迫自己深呼吸,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应该这样,不应该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劳费心神。雷狮都不在意了,他更不应该为莫须有的罪名浪费时间,他应该将有限的精力最高效地利用起来,用最少的时间去获得最好的成果。

  只是他开始下意识地回避雷皇,碰上太子的时候也会从心里窜起一种本能的抗拒感。听到有关太子的消息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沉下脸色。

  而且有的时候,他也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卡米尔站起身收拾物品时,忽然听到有人说道:“……狩猎季里太子殿下是得到了第一名吧?真了不起啊……”

  他身形一顿,本想自动屏蔽,却听到太子低沉的声音应答道:“嗯。”

  短短的一个鼻音,挑着藏不住的傲慢,渗着丝丝的得意。

  那个奉承的人又夸了几句,旁边又有人挨过去,一连串地夸赞道:“真不愧是太子,实至名归啊!雷王星将来有您这样的俊杰治理,一定会越来越繁荣!”

  太子对此极为受用,表面露了些谦虚的神色,说道:“让星球愈加繁盛本就是我应尽的义务,你们不用这么客气。”

  几个人又围着太子一阵夸,说着太子真是心地善良,善解人意,能成为太子的下属,会是一番怎样的荣幸。

  卡米尔紧紧捏着书本边缘,面无表情。

  一个人挤到太子面前,满眼钦佩:“太子殿下,我没能有幸去旁观狩猎季,请问您愿意说一说,您是怎样运用您的才华与智慧,以压倒性的优势夺得首位的吗?”

  太子满意地弯起了嘴角,正要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惊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向那里看去。

  卡米尔一手捏着被甩在桌上的书,缓缓朝他们这边转过脸。

  那过于阴冷的神色,盯得一些人忍不住缩了缩。太子皱起了眉,卡米尔看向刚才问问题的人,缓声说道:“我告诉你,他为什么能得到第一。”

  他渐渐站直了身子,面向他们,冷冷盯着人,说道:“因为三皇子的积分被取消了,并且被剥夺了资格。”

  太子上前一步,厉声说道:“你——”

  “不然太子不可能有机会得到第一!”卡米尔加重了语气,“要不是三殿下积分被清除,他不仅是积分第一名,他还会创下狩猎季自第一届举办以来的最高积分纪录!”

  太子神情微微扭曲,大概是记着要扮演好一个“亲和者”的形象,他没直接动怒,而是皱着眉,一副带着委屈和不赞同的模样看着卡米尔。

  太子身边围着的人却都激动了起来,有几个是从前欺负过卡米尔的,现在叫嚷着围了过来,大声道:“低贱的私生子!你在瞎说些什么!”

  卡米尔冷冷地看着他们,说道:“正因为我说的是事实,你们才要这样遮掩,这样惊慌!三殿下是完完全全靠自己的实力得到了积分第一,没用卑鄙的手段,没有弄虚作假,所有的分数都是实实在在!即使积分增长被刻意压制,也依然是稳居第一!”

  那些被念出的“没有”,都如同执准针对一般句句戳在太子心口。太子神情泛起几丝躁乱,卡米尔依然在冷声说道:“三殿下在前期获得的积分已经创造了一个纪录,他在统一组织的活动中获得的积分一直是场内第一,狩猎季的规则也因他而改变!就算意外导致了他不好的结果,但他做出的事情无可超越,他即使输了也是赢!”

  太子忍无可忍,拧紧了眉头斟酌着如何开口,那些围着的人已经控制不住了,呼嚷着扑了过去。

  “杂种,你在乱说些什么!”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尊贵的太子殿下是你可以随随便便指点的吗!”

  “你居然敢侮辱高贵的皇族嫡系!你居然敢侮辱星球未来的光辉!”

  拳脚毫不留情地落在身上,并且愈演愈烈。卡米尔架起手臂阻挡着四面八方的攻击,在谩骂和指责声中抬起头,从缝隙间看见太子站在这圈人身后,阴阴地弯起了嘴角。

  他冷冷地看着太子,随后突然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揪起身边的人就往课桌上砸去!

  那人立刻尖叫起来,人们都一时都愣住了,似是没想到以前一贯逆来顺受的私生子居然会还手。愣怔过后就是更加剧烈燃烧的怒火,几个人涨红了脸,嚎叫着再次扑上去,却怎么也制不住卡米尔,在打斗间一个个都被踢开,踹倒在地上,腰腹都被打得生疼,撑不起身来。

  这些人惊骇地看着卡米尔,都不可置信。

  ——他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么狠了!

  卡米尔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瘫在地上呻吟的一行人,随后猛地斜过眼,盯着太子。

  太子也只冷冷打量着一切,随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卡米尔理了理袖子,在经过一个人身边的时候狠狠在他腿上跺了一脚,听到那人发出凄厉难听的嚎叫之后,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学堂。

  他去了雷狮的寝宫。雷狮还是不见踪影,他扒掉那一身沾了泥灰的衣服,洗了个澡,浑身泛起无力和疲惫。他蜷进被子里,睫毛轻轻颤了颤,闭上了眼睛。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人在一下下抚着他的额头。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那只手腕,然后才慢慢睁开眼,与俯着身的雷狮四目相对。

  卡米尔抿了抿嘴唇,慢慢从被子里坐起身,背后靠在床头,别过脸试图遮掩嘴角的伤痕。

  雷狮神情还是带着阴沉,读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是靠近了捏起卡米尔的下巴,轻声道:“我听说了,你今天和太子那边的几个草包打了一架。”

  卡米尔眨了眨眼睛,还是抬起眼看向了他。

  雷狮没有什么表情,就是垂着眼打量着卡米尔,捏着他下巴的手松开了,拇指触上他的脸侧,顺着颊边的轮廓滑下,然后试探地,在他嘴角的青紫处轻轻碰了碰。

  针刺一样细小又尖锐的疼痛传了出来,卡米尔条件反射地嘶了一声,缩了缩脖子。

  雷狮的手还举在空中,就这样看着他。

  卡米尔感到有些窘迫,低下了头,又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去看雷狮。

  半晌静默,忽然扑哧的一下,雷狮毫无预料地勾起了嘴角,笑出声来。

  是很久没见过这样放松的模样了。卡米尔想。

  于是他也忍不住弯起了眉眼,和雷狮相对面,有些傻气地笑着。

  笑了好一会儿,雷狮垂下了眼,伸手摸了摸卡米尔的脸,轻声说道:“你不应该为了替我出头,而让自己受伤。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这样显得我很没用。”

  卡米尔象征性地点点头,目光还是流连在雷狮身上。

  雷狮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你说过你相信我,那你也该相信,我们会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卡米尔“嗯”了一声,“我从不怀疑。”

  雷狮低下头又笑了笑,说:“一时的失手,真的算不得什么大事。前人说人若有志,万事可为。虽然我确实不太记得书里那些死硬的话,但有的东西,还是人人都知道的。”

  两人抬眸对视在了一起,雷狮的眼中,逐渐充盈了以往的嚣张绚丽。

  他伸出手,扬起嘴角:“成大事者,争百年——”

  卡米尔抬手“啪”地一下与他交握:“不争一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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