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导澍和季陈晨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时,两人脸上的“战损”还没褪干净。
尤其是季陈晨,左边的颧骨泛着青紫色的淤痕,嘴角还结着层厚厚的血痂,而旁边那位只破了点皮。
“哎,苒苒你快看!这俩八成是干了一架,你瞅季陈晨那张脸,跟被按地上摩擦过似的。”
辛因海瞅着两人各自落座,忙回头凑到胡苒耳边,“我赌五毛,这同桌怕是坐不过三天就得散伙。”
结果哪用得三天?大课间一响铃,黄崇就铁青着脸把两人薅到了办公室,回来时座位已经调好了——导澍的座位已经挪到了胡苒后面的空位上。
语文课,胡苒坐在位置上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讲台上的张龟——既是政教主任,又是五班的语文老师。他的视线总像长了钩子似的往她这边瞟,但那眼神压根没落在她身上,全黏在旁边静目养神的同桌,还有后座同样耷拉着眼皮假寐的导澍身上。
果然,下一秒声音就炸了起来:“余子酱、导澍!你俩睡挺香哈?是张老师的课不够有吸引力,留不住你俩的魂是吧?”
这话刚落,连一直埋头画画的辛因海都停了下来,笔尖悬在纸上没动。
余子酱依旧没吭声,导澍却慢悠悠抬起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老师,您讲着讲着就扯到家常里短,我实在提不起精神。”
话音刚落,班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憋不住的哄笑,连胡苒都忍不住低下头,嘴角悄悄翘了起来。
学校这群主任里,数张龟最是随和。这会儿他听着班级里的笑闹,脸颊已悄悄染上层薄红,也跟着大家弯起了嘴角,眼里的严肃劲儿散了大半,像是被这阵仗逗乐似的。
据胡苒的观察,余子酱和导澍这俩人,一天里难得能提起点精神的时刻,大概也就数下午那节体育课了。
九月的日头依旧毒辣,操场被晒得蒸腾着热气。
刚跑完一圈跑操排练,她额前的碎发就已被汗水浸透,昨晚练舞时磕到的膝盖,此刻像撒了把盐,隐隐的钝痛顺着骨头缝往上传。
她实在撑不住,捂着膝盖慢慢挪到体育老师跟前请假。
身后却传来后排男生窸窸窣窣的议论:“切,女生就是矫情,才一圈就不行了?”“看她那慢悠悠的样子,怕不是装的吧?”
她没回头,只是攥紧了衣角,指尖因为用力泛了白。阳光晃得人眼晕,可那些轻飘飘的嘲讽,比太阳更让人觉得发烫。
“才一圈就不行了?”领队的余子酱皱着眉走过来,在季陈晨面前站定,把那句话原封不动抛了回去,“这话是你说的吧?你们几个既然还有力气在这咂嘴,不如替全班同学把剩下的圈数都跑了,如何?”
季陈晨抬眼,不屑地扫了她一下:“呵,你算哪根葱?一个小小的课代表,也配命令我?”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体育老师抱着胳膊走过来,眼神扫过那几个男生,“刚才是不是你们在这吵闹,扰乱纪律?”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季陈晨瞬间矮了半截,脖子都缩了缩:“不······我们没有,就是随便说两句话······”
“别装了,我和老大都听见了。”雷厉拽着导澍从人群里站出来,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人,“你说是吧,老大?”
导澍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人群,悄悄落在了不远处的胡苒身上,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
体育老师一声“解散”落下,自由活动的同学瞬间欢呼起来,四散奔向球场或树荫。那几个被罚跑的男生则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挪着步子。
导澍拨开喧闹的人群,径直走到胡苒身边,从裤袋里摸出一小包昨天用剩的棉签递过来,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今天一直没和你说,谢谢——”
胡苒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个,愣了几秒才伸手接过来,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指腹,又飞快缩了回去:“不、不客气。”
“老大,你还在磨蹭啥?屿哥喊咱俩去打球了!”雷厉的大嗓门从球场方向传来。
导澍“嗯”了一声,朝胡苒那边看了一眼,才转身快步跑向操场。
“苒苒,你没事吧?”直到辛因海和胡苒来到跟前,胡苒才回过神来。
她刚想开口说“没事”,手里的碘伏棉签就被余子酱抽了过去。
“小辛,把她裤子卷上去。”余子酱语气干脆,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她连忙摆手,可话音还没落地,辛因海已经利落地帮她把裤腿卷到了膝盖上方,露出红肿的伤口。
余子酱拿着棉签,轻轻往伤口上涂,疼得她下意识缩了下腿。“别说谢谢,”余子酱抬眼瞥了她一下,声音依旧冷得像冰,“再有下次,自己反击回去,别等着别人帮你。”
话虽硬邦邦的,没有半分温度,可她看着余子酱专注处理伤口的侧脸,听着那句“恨铁不成钢”的叮嘱,心里却像被晒过的棉被,暖融融的。
“在这待着太没劲了,走,去球场看看?”辛因海眼睛一亮,兴冲冲地提议。“今天正好跟高三十二班合上体育课,校草榜一榜二都在那儿呢,论坛的帖子早炸开锅了。”
“一群猴子上蹿下跳的,有什么看头?”余子酱撇了撇嘴,嘴上毫不留情地吐槽,脚下却已经迈开了步子,往球场的方向走去。
胡苒愣了一下,随即扑哧笑出声,转头挽上辛因海的胳膊:“说不去还走那么快,咱俩快跟上,我还没在线下见过校草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