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林微月遍体生寒。那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冰冷，几乎能将她这具重伤的身体再次洞穿。
周围空气凝固，王府侍卫屏息垂首，路人的窃窃私语也瞬间消失。
林微月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少女怀春的悸动，而是源于生物最本能的恐惧——面对绝对强权与危险时的战栗。背上的鞭伤火辣辣地疼，提醒着她眼前这个男人曾如何冷酷地下令施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眩晕感，强迫自己弯曲疼痛僵硬的膝盖，缓缓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
这一跪，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痛得她眼前发黑，纤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站在她身后的拾香和染碧也跟着噗通跪下，吓得浑身发抖。
“臣女林微月，”她的声音因虚弱和疼痛而微微发颤，却努力维持着清晰的语调，“特来向王爷请罪。宫宴之事，是臣女痴心妄想，行差踏错，污了王爷清誉，罪该万死。恳请王爷息怒。”
她低下头，露出一段脆弱苍白的脖颈，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脑海中，系统的倒计时无声地跳动着，冰冷的电击惩罚如同悬顶之剑。
萧绝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更深的不耐与讥诮。他并未立刻叫她起来，仿佛在欣赏她的狼狈与不堪。
“请罪？”他低沉的声音裹挟着寒意砸下来，“林大小姐的请罪，本王受不起。谁知道这又是哪一出戏码？”
他的目光扫过她苍白如纸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躯，语气更冷：“苦肉计？以为这般作态，本王就会信你？还是觉得本王对你过于仁慈，那二十鞭还没让你长够记性？”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林微月的心上。屈辱感如潮水般涌上，却被她死死压在眼底。她不能动怒，不能辩解，任务必须完成。
“臣女不敢。”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细弱却坚持，“臣女深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王爷原谅。今日前来，只求奉上一盏清茶，略表悔过之心。此后……此后绝不敢再扰王爷清静。”
她示意了一下，拾香连忙颤抖着将一直捧着的茶盏高举过头顶。
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白瓷盖碗，此刻却重若千斤。
萧绝身后的亲卫上前一步，警惕地检查了茶盏，方才接过，呈到萧绝面前。
萧绝连眼皮都未撩一下，更无伸手去接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微月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膝盖从刺痛变得麻木，背上的伤口却愈发鲜明地灼痛起来。额角的冷汗汇聚，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
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以为任务必定失败，开始暗自准备承受那未知的电击惩罚时，萧绝终于动了。
他并非去接那杯茶，而是微微俯身，冰冷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挑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
“林微月，”他的指尖冰凉，如同毒蛇的信子，激得她起了一层颤栗，“本王最后警告你一次。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和手段。尚书府护不住你第二次。若再让本王发现你耍任何花样，或试图靠近王府、打扰婉儿……”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就不只是二十鞭那么简单了。明白吗？”
林微月被迫仰视着他，近距离地看清了他眼底的冰冷、厌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因绝对掌控而带来的漠然快意。她的心脏紧缩，却努力让眼神保持着一片死水般的顺从与空洞。
“臣女……明白。”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萧绝似乎终于满意了她这副彻底被折辱、打怕了的模样，松开了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从身旁侍卫手中接过一方雪白的帕子，细细擦了擦手指。
然后，他终于纡尊降贵般地，用两根手指拈起了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掀开杯盖，随意瞥了一眼。
“凉了。”他淡淡道，手腕一倾。
微凉的茶水连同茶叶，尽数被泼洒在林微月身前的石板上，溅湿了她的裙摆。
“罪，本王受了。茶，就算了。”他语气淡漠，如同处理掉一件垃圾，“滚吧。别脏了本王的地方。”
【滴——任务“奉茶认错”完成。奖励：改命点+10，伤势轻微缓解。】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的同时，一股微弱的暖流悄然流入四肢百骸，背上的剧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丝丝，虽然依旧疼痛，但至少不再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成功了。
林微月心底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和深切的屈辱。
“谢……王爷。”她再次低下头，声音干涩，在拾香和染碧的搀扶下，艰难地想要站起身。
跪得太久，伤重体虚，她的双腿早已麻木无力，踉跄了一下，几乎再次摔倒。
萧绝已然转身，玄色的蟒袍衣角划过一个冷酷的弧度，在侍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踏入王府朱红的大门，自始至终，未曾再看她一眼。
沉重的王府大门缓缓合上，发出“吱呀”一声闷响，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路人的目光或同情或鄙夷地投注在她身上。
“小姐……”拾香带着哭腔，和染碧一起用力将她扶稳。
林微月借着力道站直身体，缓缓抬起头，望向那扇紧闭的、代表着她刚才所遭受一切屈辱的朱门。
苍白的脸上，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最后一丝伪装的顺从与空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燃烧的火焰。
她记住了。
今日之辱，今日之痛。
萧绝，苏婉儿，还有这个该死的系统……
她林微月，一笔一笔，都记下了。
“我们走。”她收回目光，声音低哑，却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主仆三人，相互搀扶着，在这异世寒冷的初风中，一步一步，缓慢却又决绝地离开了这座压抑的王府门前。
而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街角的马车里，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将方才王府门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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