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尚书府那偏僻的听雨轩，仿佛用尽了林微月最后一丝力气。
她被拾香和染碧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搀进屋内，刚挨到床沿，便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小姐！”
“快！药！温水！”
耳边是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呼喊，一阵兵荒马乱。
林微月觉得自己像一艘破船，在无边无际的疼痛和黑暗的海浪里沉浮。背上火辣辣的伤口，膝盖的冰冷麻木，还有萧绝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交织成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热苦涩的液体被小心地渡入口中，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吞咽下去。
一股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缓缓驱散了些许寒意，系统奖励带来的那点微弱缓解似乎也被这汤药激发，让她终于从昏迷的边缘挣扎回来。
她艰难地睁开眼，对上拾香哭得红肿的双眼和染碧强作镇定的担忧脸庞。
“小姐，您吓死奴婢了……”拾香拿着湿帕子，小心地擦拭她额头的冷汗。
“奴婢已经帮您重新上过药了，”染碧轻声汇报，声音里带着后怕，“您方才浑身冰凉，怎么叫都不应……”
林微月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发现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是极轻地眨了下眼，表示自己听到了。
【当前改命点：10。】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像是在提醒她那10个点数是用怎样的屈辱换来的。
“系统，”她在心中默问，“改命点可以兑换什么？”
【权限不足，无法浏览完整兑换列表。】系统回答得毫无感情，【完成更多任务，提升权限后可解锁。】
林微月闭了闭眼，压下心底涌起的无力感。这系统，果然没那么简单。
“小姐，您歇着，奴婢去小厨房看看能不能给您熬点粥。”拾香掖了掖被角，轻声说道。
染碧则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听雨轩内一时寂静下来，只有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更显得这院子偏僻冷清。原主这个嫡女，混得着实凄惨。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些许动静，一个穿着体面的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意。
“老奴给大小姐请安。”王嬷嬷是夫人身边的老人，语气还算恭敬，眼神却带着打量，“夫人听说大小姐身子不适，特让老奴送些补品过来。”
她示意身后的小丫鬟将几个锦盒放在桌上，无非是些寻常的燕窝、人参。
“夫人说了，大小姐既已知错，往后便安心在院里养着，恪守本分，莫要再行差踏错，惹王爷和老爷不快。”王嬷嬷的话听着是关心，实则句句是敲打和警告，暗示她安分守己，别再出去丢人现眼。
林微月垂着眼睫，虚弱地应了声：“谢母亲关心，女儿谨记。”
王嬷嬷对她的顺从似乎很满意，又假意关怀了几句，便带着人走了。
染碧看着那些补品，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忧心忡忡：“小姐，夫人她……”这更像是做给外面看的表面功夫，而非真心疼爱。
“无妨，”林微月声音微弱，“收起来吧。”她现在没精力去应付这些内宅心思。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王嬷嬷刚走不久，另一个不速之客便不请自来。
苏婉儿去而复返，这次脸上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同情。
“姐姐，你怎么样？”她快步走到床边，看到林微月惨白的脸色和虚弱不堪的模样，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快意，随即被更浓的“担忧”覆盖，“我方才听说姐姐竟然真的去王府了？还……还跪了那么久？王爷他……唉，姐姐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王爷他就是那个性子……”
她句句看似安慰，实则字字往伤口上戳。
“姐姐也是，何必如此倔强，非要跑去自讨没趣？这身子怎么受得住？”她拿起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若是落下病根可如何是好？真是让人心疼。”
林微月闭着眼，懒得看她表演，只是有气无力地道：“劳妹妹挂心了。”
苏婉儿却仿佛看不出她的逐客令，自顾自地坐下，叹了口气：“说起来，姐姐今日这般模样回来，府里怕是都传遍了……那些下人嘴碎，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姐姐呢。父亲若是知道了，怕是又要动气了。”
她这是在提醒林微月，她今日的举动不仅没用，反而更成了府里的笑柄，还会惹怒父亲。
见林微月依旧没什么反应，苏婉儿眼珠一转，故作不经意地提起：“不过姐姐放心，我明日还要去王府探望姨母，定会再替姐姐向王爷解释几句，求他莫要再因前事怪罪姐姐了。虽然……唉，怕是用处不大，但总是一份心意。”
她这话既是炫耀自己可以自由出入王府，与萧绝关系亲近，又是暗示林微月，离了她在中间周旋，林微月只会更惨。
林微月终于睁开眼，看向苏婉儿，声音虽弱，却清晰：“妹妹费心。只是王爷既已厌极了我，妹妹还是莫要再为我这等罪人开口，以免惹王爷不快，牵连了妹妹。”
苏婉儿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这草包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还是真的被吓破了胆？
她干笑两声：“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们姐妹之间……”
话未说完，就见林微月蹙紧眉头，猛地咳嗽起来，脸色涨红，仿佛喘不过气，一副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模样。
“小姐！”染碧立刻上前，焦急地轻拍她的背，同时对苏婉儿道，“表小姐，小姐伤势沉重，实在需要静养，您看……”
苏婉儿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无趣，也怕林微月真死在她面前晦气，便顺势起身：“既如此，姐姐好生歇着，妹妹改日再来看你。”
她带着丫鬟离开，走出听雨轩时，回头看了一眼那僻静的院落，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废物就是废物，经此一遭，怕是彻底废了。王爷那边，她还得再加把火才行。
屋内，林微月的咳嗽渐渐平息下来，脸上因剧烈咳嗽带来的潮红褪去，恢复苍白，唯有那双眼睛，清亮得惊人。
“小姐，您没事吧？”染碧担心地问，方才小姐咳得太吓人。
“没事。”林微月淡淡道。刚才那阵咳嗽，大半是她装的。应付苏婉儿，比应付萧绝更耗心神，那女人每一句话都带着毒刺。
她需要时间，需要恢复，需要理清思绪，更需要……破局的力量。
仅仅依靠系统被动完成任务，换取微薄的“改命点”，远远不够。她必须主动做点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些夫人送来的、华而不实的补品上，又看向这间虽然整洁却明显透着清贫之气的屋子。
原主作为嫡女，月例银子本该不少，却因性格蠢笨不善经营，又常年被苏婉儿哄骗掏空，身边竟没什么像样的积蓄。如今受伤需要用药调养，光是好一点的伤药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指望那个冷漠的爹和虚伪的继母？根本不可能。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无论在哪个世界，这都是铁律。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弄到钱。
【滴——新任务发布：三日内，获得十两银子。任务成功：改命点+15。任务失败：心悸绞痛（持续一个时辰）。】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发布了第二个任务。
林微月心中一凛。
十两银子……对于曾经的尚书嫡女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此刻囊中羞涩、被困冷院的她来说，却绝非易事。失败惩罚更是直接针对身体，系统是铁了心要逼她想办法。
她闭上眼，脑中飞速盘算。原主记忆里，有什么是可以利用的吗？她自身，又有什么能在这个时代换取钱财的价值？
现代的知识？技能？
或许……可以试一试。
她睁开眼，看向屋内唯一那盏昏暗的油灯，火光在她沉静的眸子里跳跃。
第一步，总要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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