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暮色为古老的京城披上一层灰暗的薄纱。林微月避开大道,专挑僻静小巷穿行,心跳始终未能完全平复。那个一闪而过的侍卫身影,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心头留下冰冷的触感。
他看见自己从博古斋出来了?他是否也看到了萧绝?他是奉谁的命令?王妃柳雪吟?还是府中其他视她为眼中钉的人?
无数疑问盘旋,但眼下最紧迫的是返回王府西苑。擅自离府的罪名可大可小,若被坐实,萧绝方才那句“决不轻饶”绝非虚言。她必须赶在宵禁之前,悄无声息地回到那处冷寂的囚笼。
凭借穿越后强化的记忆力和系统偶尔提供的微弱方向感(消耗了最后1点改命点,余额:4),林微月有惊无险地绕回王府后墙。那处偏僻的狗洞,是她出来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挖松的。她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方才快速钻入。
西苑依旧冷清得如同被遗忘的角落。枯叶在院中打着旋,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凄凉。她贴着墙根,快步走向那间破败的居所。
然而,就在靠近房门时,她猛地顿住脚步。
门闩的位置,与她离开时刻意留下的细微标记,有了一丝偏差!
有人进来过!
林微月的心脏骤然缩紧。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屋内一片死寂。她轻轻推开门,一股冷风夹杂着尘埃扑面而来。屋内陈设看似如常,但那种被翻动过的、刻意恢复却未能完全掩饰的痕迹,在她敏锐的观察下无所遁形。
是那个侍卫?他来搜查什么?还是王府其他人?
她快速检查了床铺和那点可怜的行李,谢云深送的炭火和食物似乎未被触动,但……她藏匿那枚【羊脂白玉佩】的砖缝,有细微的松动!
林微月立刻抠开砖块,心跳几乎停止——玉佩还在。但放置的角度变了。来人发现了它,却为何没有拿走?是怕打草惊蛇,还是另有所图?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这里不能再待了!对方这次只是搜查,下次来的,可能就是要命的刀剑!西苑的看守形同虚设,对方能悄无声息进来一次,就能进来第二次。
夜探香积厨的计划必须提前!
她看了一眼窗外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深吸一口气。系统面板依旧沉寂,那可怜的4点改命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靠自己。
子时将近,王府陷入沉睡,唯有巡夜侍卫规律的脚步声偶尔划过夜空。林微月换上一身最暗色的衣裳,用灶灰略微涂抹脸颊,如同融入夜色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溜出西苑,朝着记忆中最偏僻的废弃香积厨方向摸去。
白日的惊险对峙,夜晚的未知搜查,让她体内的肾上腺素飙升,感官提升到极致。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节拍上。
香积厨位于王府最西北角,早已荒废多年。残垣断壁,蛛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木料和尘埃的味道。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
根据白日的记忆和谢云深密信中的暗示,那“微光”所在,应是在灶台附近。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摸索到巨大的砖石灶台前。
灶台内部积满灰烬和不知名的污垢。她忍着不适,伸手进去细细摸索。砖石冰冷粗糙,忽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一块与其他砖石似乎略有不同的石块,边缘似乎更为光滑,像是常被触摸。
她尝试按压,石块纹丝不动。又试着左右旋转,当逆时针用力时,只听极轻微的一声“咔”,那块砖石竟然向内缩进了一丝,紧接着,旁边另一块看似完整的灶壁,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入口!
一股陈旧的、带着书卷和尘埃气息的风从中涌出。
林微月心中狂喜,果然有密室!她毫不犹豫,侧身钻了进去。
入口在她身后悄然闭合,严丝合缝,从外看绝无痕迹。
密室内一片漆黑。她摸索着前行几步,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物事,像是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东西。
是烛台?她继续摸索,果然在旁边摸到了火折子。擦亮火折,点燃烛台上半截残烛。
昏黄的光亮起,瞬间驱散了浓稠的黑暗,也照亮了这方狭小的空间。
密室不大,不过方寸之地。四壁空空,唯有中央的石台。石台上,并非她预想中的金银珠宝或机密文件,只放着一个毫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乌木盒子。
盒子没有上锁。
林微月的心提了起来。这就是谢云深暗示的“微光”?里面是什么?能助她破局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打开盒盖。
没有珠光宝气,没有机关暗器。盒内铺着褪色的锦缎,上面静静躺着一枚令牌。令牌黝黑,触手冰凉,非金非铁,不知是何材质,上面只刻着一个古朴的“云”字。
“云”?谢云深的云?
除了令牌,盒底还有一张折叠的细小纸条。
她展开纸条,上面是谢云深那熟悉而清峻的字迹,却只有言简意赅的两句话:
“凭此令,可于城南‘慈济堂’寻求一次庇护。” “勿信府中旧人。”
林微月拿着令牌和纸条,怔在原地。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不是想象中的神兵利器和惊天秘闻,只是一条危急时刻的退路和一句警示。
庇护?慈济堂?听起来像是善堂药铺之类的地方。谢云深给她留了一条生路。
而“勿信府中旧人”……这无疑印证了她的猜测。王府里,就连看似无害的“旧人”,也可能包藏祸心。小怜?还是其他她不知道的、原主可能接触过的人?
虽然略有失落不是更直接的助力,但这条退路和这句警告,在此刻危机四伏的境地下,显得弥足珍贵。谢云深……他究竟在暗中布怎样的局?他又为何要如此帮她?
就在她沉思之际,听觉敏锐地捕捉到密室之外,香积厨的废墟中,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嚓”声——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有人来了!
林微月瞬间吹熄蜡烛,将令牌和纸条迅速塞入怀中,乌木盒子放回原处,整个人紧贴冰冷的墙壁,屏住呼吸。
黑暗中,听觉被无限放大。她听到极其轻微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脚步声,正在香积厨内缓慢移动,似乎在搜寻什么。
是那个侍卫!他果然跟来了!还是另外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灶台之外。林微月能听到对方压抑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灶壁。
她的心脏疯狂跳动,手心里全是冷汗。若对方发现机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极低的、似乎带着疑惑的轻啧。脚步声再次响起,却似乎是朝着门口的方向而去。
他走了?没发现?
林微月不敢有丝毫放松,依旧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又过了许久,直到确认外面再无声息,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几乎虚脱。今晚经历的惊险,比过去二十多年加起来还多。
她不敢立刻出去,又在密室中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小心翼翼地触发机关,滑出密室,并将一切恢复原状。
夜色更深。她如同幽灵般潜回西苑冷居,闩好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才感到一阵后知后觉的脱力。
怀中的令牌硌着她,提醒着今晚的收获与警告。
下一步该如何?慈济堂这条退路,非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勿信府中旧人”,那她能信谁?自己又能做什么?
主线任务的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萧绝的信任值依旧低得可怕。赤玉玲珑骰线索似乎中断,博古斋那条线还能不能继续追?
还有那神秘出现的飞镖救命之恩,那夜袭的刺客,今日追踪的侍卫……迷雾重重。
她摊开手掌,看着空荡荡的掌心,目光却逐渐变得坚定。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博古斋刘掌柜可能有所隐瞒,既然萧绝因为“翡玉铃铛”的反应有所松动……或许,她该换个思路,从萧绝本人,或者说,从他那段关于妹妹的记忆入手?
只是,该如何接近那座万年冰山,并撬开他的嘴呢?
林微月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知道又一个不眠之夜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