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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初霁，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照在覆着皑皑白雪的王府飞檐上，折射出刺目的冷光。然而，这表面的宁静之下，暗流却比往日更加汹涌。
林微月雪夜被近卫墨刃紧急请入王爷暖阁的消息，如同投入油锅的一滴水，虽未立刻炸开，却已在某些角落悄无声息地滋啦作响，迅速蔓延。
西苑冷居仿佛成了风暴眼中短暂的平静之地。小怜再次送来早膳时，头垂得比以往更低，动作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甚至在那粗糙的粥碗旁，悄悄多放了一小碟咸菜。
“夫人……请用。”她的声音依旧细弱，却少了些许之前的麻木。
林微月看在眼里，心中了然。这王府之中，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秘密，尤其是关乎王爷萧绝的事。她昨夜踏入暖阁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再次成为某些人眼中的焦点。
“多谢。”她平静地接过，并未多问。
小怜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扫了一眼窗外，声音压得更低：“夫人……昨夜……王爷院里的动静，似乎……惊扰了东苑那边……一早……王妃娘娘身边的桂嬷嬷……来‘探望’过奴婢，问了些……问了些闲话……”
东苑！王妃柳雪吟！
林微月心下一沉。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柳雪吟对她这个占着王妃名头却形同虚设、如今似乎又有了一丝“起复”迹象的眼中钉，绝不会坐视不理。所谓的“探望”和“闲话”，不过是敲打和试探。
“你怎么回的？”林微月舀起一勺粥，语气平淡。
“奴婢、奴婢只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说夫人昨夜早早歇下，并未外出……”小怜的声音带着颤音，显然被吓得不轻。
“做得很好。”林微月点点头，“下去吧，今日若无必要，不必过来了。”
小怜如蒙大赦，匆匆行礼退下。
屋内恢复寂静。林微月慢慢吃着那碗勉强温热的粥，味同嚼蜡。信任值的提升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更大的危险。柳雪吟的注意，比那些藏在暗处的刺客更令人忌惮。她手段阴狠，地位尊崇，想要捏死困在西苑的自己，比碾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
必须尽快找到破局的关键——无论是完成主线任务，还是找到赤玉玲珑骰。否则，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嬷嬷的“探望”了。
然而，萧绝那边……
想到萧绝，林微月的心情有些复杂。昨夜他脆弱依赖的模样，与平日那个冷酷暴戾的战神王爷判若两人。那声模糊的“别走”，此刻回想起来，竟让她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但她也清楚，那很可能只是伤病脆弱时的错觉。一旦他痊愈，是否会立刻恢复原状，甚至因为被她窥见软弱而更加恼怒？
时间不等人。主线任务剩余第六天。
她需要再次试探，确认昨夜之事的影响，并寻找机会。
机会在午后悄然来临。
来的不是墨刃，也不是任何传话的下人，而是昨日暖阁中那位老军医。他提着一个药箱，亲自来了西苑。
“老朽见过夫人。”老军医态度恭敬了许多，“奉王爷之命，特来为夫人请脉。”
“为我请脉？”林微月诧异。萧绝会关心她的身体？
老军医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捋须解释道：“王爷说，昨夜劳烦夫人受冻，恐染风寒。王爷还吩咐，若夫人有何所需，可……可酌情告知老朽。”
林微月瞬间明白了。这不是关心，这是补偿，或者说，是一种基于“ usefulness （有用）”的、极其有限的认可。因为她昨夜“有用”，所以赏她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以确保下次需要时，她还能“有用”。
很符合萧绝的风格。冷漠，算计，不带丝毫温情。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信号，一个可以合理提出要求的机会。
她伸出手腕，让老军医诊脉，心中飞速盘算。
脉象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体虚寒凝。老军医写了个温补的方子，又道：“夫人可还有别的不适？或是需要些什么？”
林微月沉吟片刻，道：“多谢王爷挂心，也多谢老先生。我并无大碍。只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恰到好处的迟疑与忧惧，“昨日归来，总觉心中难安。听闻王爷旧伤凶险，不知……如今可大好了？我等罪妇，实不敢探听王爷之事，只是……若因我之故，致使王爷病情反复，万死难辞其咎……”
她以请罪和担忧为幌子，实则打探萧绝的状况，并试探自己能否再次接近。
老军医人老成精，岂会听不出话外之音？他看了林微月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考量，随即笑道：“夫人放心，王爷身体底子好，昨夜安睡后，今日已无大碍，正在书房处理军务。王爷还特意吩咐，那对铃铛……暂且留在夫人处。”
铃铛留在她这里？
林微月心中一动。这绝不仅仅是“暂且”，这更像是一种默许，甚至是一种无声的暗示——他可能需要她再次摇响它们。
“王爷无恙，我便安心了。”林微月低下头，掩去眼底的神色。
老军医又坐了片刻，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便提着药箱告辞了。
送走老军医，林微月站在院中，看着积雪消融的泥泞地面，心思电转。
萧绝在书房处理军务，说明他确实恢复了。但他留下了铃铛。这意味着她昨夜的行为确实起到了正面作用，并且他潜意识里或许并不排斥这种安抚。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进展。
但同时，东苑的柳雪吟已经注意到了她。她必须更加小心。
接下来该怎么做？主动去关心？不行，太过刻意，容易惹人生疑。等待下一次召唤？太被动，时间耗不起。
或许……可以从别的方面入手？比如，那对铃铛本身？萧绝说明珠“最喜欢”这对铃铛，那它们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否隐藏着更多关于明珠、甚至关于赤玉玲珑骰的线索？
她回到屋内，再次拿出那对翡玉铃铛，在明亮的光线下仔细端详。玉质温润，雕刻的花纹是常见的祥云瑞兽，并无特别。摇晃时，声音清越空灵，确是上品。
她尝试轻轻拧动铃铛的各个部分，检查是否有暗格或机关。就在她指尖摩挲到铃铛顶部用来穿线的小孔时，忽然感觉其中一个铃铛的小孔边缘，似乎比另一个更为光滑，像是经常被触摸……
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女子尖利傲慢的呵斥。
“那个贱人呢？给本王妃滚出来！”
林微月脸色一变，迅速将铃铛收入怀中。
是柳雪吟！她竟然亲自来了！
风暴，终于不再满足于暗流涌动，要直接扑上门了。
林微月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目光沉静地走向门口。
该来的，总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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