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步摇静静躺在掌心,蝶翼薄如蝉翼,花蕊以细小的宝石点缀,即便在昏暗的月光下,也流转着不凡的光彩。那截断掉的银色丝线,细若发丝,却异常坚韧。
林微月的心跳得厉害。这绝非普通侍妾能拥有的首饰,其精致程度,甚至可能超过王妃柳雪吟平日的一些戴品。而且,这样式……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她闭上眼,拼命在记忆中搜寻。不是在西苑,也不是在穿越后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是更早之前!是……是原主林微月的记忆碎片!
模糊的画面闪过——某次宫宴?还是某家高门女眷的聚会?一个身影模糊、气质高华的年轻女子发间,似乎就簪着类似款式的步摇,惊鸿一瞥,却因其独特给原主留下了印象。是谁?具体是哪一家的小姐?记忆太过模糊,无法确定。
但无论如何,这样一件价值不菲、可能来历不凡的首饰,被人用油布包裹,深更半夜偷偷埋在萧绝寝殿的偏院墙根下,本身就极不寻常!还有那截银线,又是什么?
是栽赃?是想把这东西“安排”成是她林微月的?然后诬陷她与外男有染或是偷盗?可这步摇明显是旧物,并非新制,她一个失宠被囚的侧妃,从哪里得来这种东西?逻辑上说不通。
还是……这东西本身牵扯着别的秘密,埋在这里的人只是想暂时隐藏,或者等待时机转移?却不慎被她发现?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飞转,每一种可能性都带着致命的危险。
她小心翼翼地将步摇和银线重新包好,藏于枕下最深处。此事绝不能声张,在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前,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这一夜,她几乎无眠。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紧绷让她疲惫不堪,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拂柳端着药和清淡的早膳进来,见她脸色依旧苍白,眼底带着青黑,不由劝道:“姑娘还是再多歇歇,府医说了,您这身子最忌劳神。”
林微月勉强笑了笑:“躺得久了也乏,今日感觉稍好了些。”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问道,“拂柳姐姐,我昨日在院里透气,看那墙根下的土似乎新翻过,可是种了什么花木?”
拂柳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极细微的不自然,但很快恢复如常,一边布菜一边回道:“惊蛰院的一草一木皆有定例,未曾新植花木。许是前些日子风雨大,冲刷了浮土,或是哪处的野猫狗刨的吧。姑娘不必在意这些琐事,好生养病要紧。”
野猫狗刨?林微月心中冷笑,那油布包埋得整齐,分明是人为。拂柳要么是真不知情,要么就是在刻意隐瞒。看来这惊蛰院,也并非铁板一块。
她不再多问,安静地用完了早膳和药,又将系统兑换的固本培元散悄悄混入药中服下。
午后,她正倚在窗边软榻上假寐,思索着步摇的线索,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想硬闯进来,被拂柳和侍卫拦住了。
“……我等奉王妃之命,搜查各院,寻找失窃的东海明珠!惊蛰院虽乃王爷寝居,但偏殿既住了外人,按规矩也该查一查!万一有那手脚不干净的藏匿于此,岂不是玷污了王爷的清静之地!”一个尖利的女声高喊着,听起来像是柳雪吟身边得力的嬷嬷。
林微月心中一沉。又来了!柳雪吟果然不肯善罢甘休!丢了东海明珠?这借口找得可真“及时”!分明是借搜查之名,要么是想寻机再次栽赃,要么……就是想探一探她这里的虚实!甚至,会不会与那支步摇有关?
她立刻警醒起来,下意识地摸了摸枕下的东西。
拂柳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张嬷嬷慎言!此乃惊蛰院偏殿,林姑娘是王爷亲自吩咐在此养病的客人。没有王爷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搜查!王妃娘娘若怀疑此处,还请先去请示王爷!”
“你!”那张嬷嬷被噎了一下,显然不敢真去惊动萧绝,只能色厉内荏地放狠话,“好!好你个拂柳!待我回禀了王妃,看你还如何嚣张!我们走!”
脚步声悻悻离去。
林微月微微松了口气,但心却提得更高。柳雪吟的手已经试图伸进惊蛰院了,虽然被拂柳挡了回去,但难保不会有下次。她必须尽快想办法。
约莫半个时辰后,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萧绝竟然来了。
他走进来,目光先是扫过林微月,见她气色似乎比昨日好了一丝,随即落在拂柳身上:“方才怎么回事?”
拂柳上前,将张嬷嬷带人欲强行搜查偏殿的事情冷静客观地禀报了一遍,未有丝毫添油加醋。
萧绝听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气压骤降。“东海明珠?”他冷哼一声,“本王怎么不知王府何时丢了这等东西?”
显然,这只是柳雪吟拙劣的借口。
“王爷,”林微月适时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和后怕,“妾身在此养病,实不敢打扰王爷清静。若王妃娘娘执意怀疑妾身,不如……不如还是让妾身回西苑去吧……”她以退为进,眼神怯怯地看着萧绝。
萧绝看向她,女子脆弱地缩在软榻上,仿佛受惊的雀鸟。想起昨日那碗被打翻的参汤,再联想今日这出“搜宫”的闹剧,柳雪吟的意图昭然若揭。他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更有一股怒意升腾。
“哪里也不必去。”他语气斩钉截铁,“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没有本王的命令,谁敢再来惊扰,直接捆了送去地牢!”
这话是对林微月说,更是对拂柳和惊蛰院所有下人说的。
“是!”拂柳立刻躬身领命。
林微月心中稍安,低声道:“谢王爷庇护。”
萧绝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忽然道:“你身子既好些了,整日躺着也无益。本王书房里有些旧书,你可有兴趣翻阅解闷?或许……也能找到些与铃铛、骰子类似的趣物。”
林微月心中猛地一跳!他这是在主动给她机会接触他的东西?是进一步的试探,还是……信任度提升后给予的一点特权?无论是哪种,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她立刻抬起头,眼中适当地流露出惊喜和感激:“妾身……妾身多谢王爷!若能得阅群书,实乃妾身之幸!”她差点想说“感激不尽”,及时刹住,维持着矜持。
萧绝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点了点头,对拂柳道:“去书房取几本游记杂谈过来。”
“是。”拂柳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拂柳捧来几本书册,放在软榻旁的小几上。
萧绝并未久留,吩咐完便离开了,似乎真的只是来给她送书,并震慑一下不安分的人。
林微月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是本地理志异,翻看几页,内容并无特殊。她又拿起第二本,是一本前朝笔记小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书页泛黄。
她漫不经心地翻动着,忽然,从书页中飘落下一张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纸签。
她弯腰拾起,打开一看,上面并非文字,而是一个用朱砂绘制的、极其复杂的奇异图案!那图案似鸟非鸟,似兽非兽,透着一股古朴诡异的气息!
这是什么东西?萧绝的书里怎么会有这个?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图案不简单,正想仔细查看,殿外突然传来小丫鬟惊慌的声音:“姑娘!姑娘!不好了!小怜姐姐她……她投井了!”
“什么?!”林微月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黑,差点晕厥,扶住小几才稳住身形。
小怜投井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昨天她还……是了!萧绝在查落水之事,查脂粉来源,小怜作为经手木牌、又可能身染脂粉气的人,很可能已经被墨刃盯上!她是被灭口了?还是承受不住压力自尽了?
“人呢?救上来了吗?”林微月急声问,声音都在发颤。
“捞……捞上来了……可是……可是已经没气了啊!”小丫鬟吓得哭了出来,“就在后园那口废井里发现的……呜呜呜……”
林微月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小怜一死,木牌那条线几乎就断了!虽然她猜测指向柳雪吟,但死无对证!
等等!银线!
她猛地想起那截从步摇旁发现的、断掉的银色丝线!一种可怕的猜想瞬间击中了她!
她也顾不上虚弱,跌跌撞撞地就往外走:“带我去看看!”
“姑娘!您的身子……”拂柳闻讯赶来,想要阻拦。
“让我去看看!”林微月语气异常坚决,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锐光。
拂柳犹豫了一下,想到王爷的命令是让她静养而非禁足,最终还是妥协了,搀扶着她,跟着报信的小丫鬟快步朝后园废井走去。
废井旁已经围了一些下人,个个面色惊恐。侍卫拦着不让靠近。一具湿漉漉的尸体躺在地上,盖着白布,从身形看正是小怜。
林微月推开拂柳的手,一步步走上前。侍卫见是她,又见拂柳跟在后面,迟疑着没有强行阻拦。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白布一角。
小怜泡得发白的脸映入眼帘,双目圆睁,充满了恐惧和不甘。她的脖颈处,有一道清晰的、深紫色的勒痕!
不是投井!是被人勒死后抛尸井中!
而最让林微月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小怜紧紧攥着的右手手指缝隙中,隐约露出一小截极细的、在阳光下微微反光的——
银色丝线!
与她昨晚发现的那截,一模一样!
林微月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煞白如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怜不是自杀,是他杀!凶手用特殊的银线勒死了她!而同样的银线,出现在埋藏在惊蛰院的步摇旁边!
这不是巧合!
这是一个警告!一个来自隐藏在暗处、手段狠辣凶残的敌人的警告!
小怜因为可能暴露而被灭口。而那支步摇……它的出现,绝非偶然!它和这银线,背后一定牵扯着更大的秘密!
她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比落水那日更甚。这王府里,想要她命的,似乎不止柳雪吟一个。还有一股更隐蔽、更可怕的力量,在暗中窥视着,随时可能伸出致命的毒手。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快扶姑娘回去!”拂柳见林微月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搀住她。
林微月任由拂柳扶着,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手心里紧紧攥着那张从书里掉出来的、画着诡异图案的纸签。
小怜的死,银线的出现,神秘的步摇,诡异的图案……一切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正朝着她缓缓收紧。
【叮!危机事件触发:银线索命·暗处的杀机。请宿主谨慎应对。】 【危机进度: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