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玻璃窗把阳光筛成了细碎的金箔，落在林楚汐的肩头。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膝盖上摊着一本泛黄的诗集，书页边角卷起，像是被人反复翻阅过很多次。她手里握着一支钢笔，正用便签纸抄录诗句，偶尔抬头望向窗外，眼神有些发怔。
窗外蝉鸣阵阵，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远处篮球场传来“咚咚”的拍球声，和着教室里隐约传来的讲课声，在这个初夏午后交织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节奏。
林楚汐低头看着纸上抄下的句子：“风吹过他的衣角，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她手指轻轻摩挲那行字，眼神忽明忽暗。这句话是她昨天晚上写的，写完之后盯着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敢放进作文本里。她把这句话折成一小块，夹进笔记本第一页。封皮上写着“《我在山那边等你》”。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个名字。也许是因为她总觉得，他站在阳光下，而她只能在山的那一边望着。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和偶尔的脚步声。她正准备继续抄写，忽然听见脚步声靠近。
她下意识地低头，装作专注看书的样子，可余光还是瞥见了那个人影——孟晓阳。他穿着那件洗得有点旧的蓝色球衣，头发还是湿的，应该是刚打完球回来。他手里拿着一本书，走到她对面的座位坐下，动作轻巧，像是怕打扰谁似的。
林楚汐的手一抖，钢笔在纸上洇了个墨点。
她赶紧合上诗集，把便签纸塞进笔记本里，想要起身离开。可她刚站起来，椅子腿刮过地板发出“吱呀”一声，像是暴露了她的意图。
孟晓阳抬起头，正好对上她慌张的眼神。
他笑了笑，伸手拿起她桌上的便签纸，念道：“‘风吹过他的衣角，像一场无声的告别’——挺有意思的。”
林楚汐的脸瞬间涨红，呼吸都有些急促。她想抢回纸条，却被他轻轻避开。
“你也喜欢写诗？”他语气轻松，带着一点调侃，“我以为你只会写作文。”
她咬住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随便看看。”
“哦？”他挑了挑眉，“那你刚才那个‘阳光一样刺眼’的比喻，也是随便写的？”
林楚汐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没想到他记得那句话，更没想到他会说出来。她低下头，手指死死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晓阳看着她慌张的样子，笑得更深了。他把便签纸还给她，说：“别紧张，我又不会把你写的诗拿去念。”
他说完就站起身，把书放回架子上，然后转身走了。
林楚汐呆呆地坐着，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腔。她低头看着那张便签纸，手指微微发抖。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知道了，他知道那些文字是她写的。
下午第一节课，语文老师讲评作文。林楚汐低头盯着桌面，脑海中不断回放上午在图书馆的一幕。她听见孟晓阳从她桌边经过，脚步很轻，却像是踩在她心上。
他顺手拍了拍她的椅子扶手，笑着说：“你写得挺好的。”
林楚汐猛地抬头看他，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句话。她低头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她眼眶都红了。
她想说谢谢，想说不是写你的，想说你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可她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把手指蜷起来，握紧了拳头，然后松开。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收拾书包离开教室。林楚汐故意慢吞吞地整理帆布包，等到人都走光了才起身。
她抱着书包走出教室，夕阳把走廊照得通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越拉越长，像一段怎么也走不完的路。
路过篮球场时，她听见熟悉的笑声。孟晓阳正和几个男生打球，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服里。阳光照在他脸上，连睫毛都泛着金色。
林楚汐的脚步慢了下来，装作在看路边的野花。
球滚到了她脚边，孟晓阳跑过来捡，顺便抬头看了她一眼：“嘿。”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点了点头：“嗯。”
孟晓阳弯腰捡起球，站起身时喘了口气：“你也走这条路？”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顺路。”
“哦。”他没再说话，转身跑回球场，动作利落，像是刚才那句问候只是随手投出的一个球。
林楚汐继续往前走，心跳却还没缓下来。她摸了摸书包夹层里的作文纸，纸角已经有些卷边。她知道，明天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会心跳加快，还是会不敢看他眼睛。
但至少，他记住她的作文了。
第二天午休，林楚汐坐在座位上翻语文课本，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孟晓阳从她桌边经过，手里拿着一包薯片，走到一半忽然停住，把薯片递到她面前：“要吃吗？”
她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耸耸肩，撕开包装袋，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边嚼边走开。
林楚汐盯着他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课本。她听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比教室里任何声音都响。
她低头翻开笔记本，写下：《我在山那边等你》第一章完。
下午放学后，林楚汐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校门口的小卖部，听见里面有人聊天。
“听说昨天作文课上有人写暗恋的人，被孟晓阳念出来了。”
“真的假的？谁啊？”
“不知道，好像是匿名写的。”
她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装作没听见。
风吹得她刘海飘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她知道，这件事很快就会被忘记。就像她说不出口的喜欢，也会被时间冲淡。
可是……
她摸了摸书包夹层里的那张作文纸，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会忘记。她从八年级就开始喜欢他了，从他跑步时衣角扬起的那一刻开始，从他站在阳光下的背影刺痛她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她会一直记得。哪怕没人知道。
她走进一条小巷，风忽然变得凉了。她靠在墙边，打开那本写着《我在山那边等你》的笔记本，轻轻翻开第一页。
她低声念道：“你会记得我吗？”
话音未落，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抱紧笔记本，肩膀微微颤抖。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藏下去……可为什么，你偏偏要靠近？”
与此同时，孟晓阳站在篮球场边，看着夕阳西沉，忽然想起那句“风吹过他的衣角，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他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篮球，轻轻转了一圈。
“她到底……在等谁？”
作者有话说：这种最要命了！ʕòꙪó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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