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撕扯感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混乱。伏黑惠以生命为代价强行启动的转移阵法极不稳定,像是在暴风雨中颠簸破碎的小舟,每一次震荡都几乎将我的灵魂甩出躯壳。
黑暗。混乱。还有那声冰冷的、漠然的、仿佛来自世界规则本身的叹息。
【代价……支付……】
支付了什么?谁的代价?
剧痛和眩晕中,无法思考。
噗通!
最终的重力回归粗暴地将我砸回现实。后背撞上坚硬冰冷的地面,震得我眼前发黑,几乎背过气去。胸口的旧伤再次爆发出尖锐的疼痛,仿佛从未被治愈过。
冰冷的雨水立刻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密集而冰冷,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物,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
我剧烈地咳嗽着,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里……是哪里?
不是高专,不是熟悉的城市街巷,更不是之前那个地下设施。
眼前是一条狭窄、肮脏的后巷。雨水在坑洼的地面上积聚成浑浊的水洼,反射着两旁建筑物零星昏暗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垃圾腐烂和某种劣质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高高的、布满污渍的墙壁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只能看到一小片被雨水洗刷得灰蒙蒙的天空。
绝对的陌生。
伏黑惠那个残缺的转移阵法,把我扔到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
一股冰冷的恐慌顺着脊椎爬升。
五条悟……宿傩……他们随时可能追来!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连躲藏都不知道该躲向何方!
必须立刻离开这条巷子!
我咬着牙,忍受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扶着湿滑冰冷的墙壁,踉跄地试图站起来。
就在此时——
巷子深处,阴影蠕动。
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走了出来。是个男人,衣衫褴褛,浑身酒气,眼神浑浊,手里还拎着一个空了一半的酒瓶。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令人作呕的光。
“哟……哪来的小妞……淋雨呢?”他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靠近,污秽的手朝着我的脸伸来,“来……让哥哥疼疼你……”
浓郁的恶心感瞬间压过了恐惧和疼痛!
我猛地向后退去,后背再次撞上墙壁,无路可退。
“滚开!”声音嘶哑,却带着我自己都意外的冰冷。
醉汉愣了一下,似乎被我的态度激怒,脸上的淫笑变得狰狞:“妈的……给脸不要脸……”
他举起酒瓶,作势要砸下来!
就在那酒瓶即将落下的瞬间——
我的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一直沉寂的、那点微弱而不稳定的力量,连同灵魂深处那被一次次逼迫、处于应激状态的冰冷意志,仿佛被这最低等的威胁所触怒。
【威胁判定:低等。】 【清除。】
没有结印,没有咒词。
我只是下意识地、遵循着本能,抬起了手。
对着那醉汉。
指尖,一点苍蓝色的光芒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旋即湮灭。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那个醉汉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高举的酒瓶停滞在半空。
他脸上的狰狞凝固,然后,一点点转变为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恐惧。瞳孔疯狂扩散,仿佛看到了什么远比鬼怪更恐怖的东西。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响,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下一秒。
他猛地扔掉酒瓶,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连滚爬爬地转身,像是背后有无数厉鬼追赶般,疯狂地逃出了巷子,瞬间消失在雨幕中。
只留下地面上还在晃动的酒瓶,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属于【无下限】术式的残余波动。
我僵在原地,抬着的手缓缓垂下,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口,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用了……五条悟的力量?
不……不对。那感觉很奇怪,更像是……某种基于“理解”的复制?或者说,是灵魂深处那东西,根据我的意愿和危机,暂时“赋予”了我模拟并使用这种规则的能力?
代价是什么?
那声“支付”……
还没等我想明白,巷子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醉汉那种虚浮的脚步。
而是沉稳的、规律的、带着某种特殊韵律的脚步声。
在雨声中,清晰得令人心头发紧。
一个身影,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缓缓从巷口走来。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形成一片水幕,暂时模糊了来人的面容。只能看出他穿着深色的、笔挺的制服,身材高大挺拔。
他在距离我五步远的地方停下。
伞沿微微抬起。
露出一张年轻、英俊却毫无表情的脸。黑色的短发一丝不苟,眼眸是罕见的异色——一金一蓝,如同某种冰冷的宝石,此刻正毫无波澜地注视着我。
他的目光极其迅速地扫过我狼狈不堪的全身,湿透的白发,苍白的面容,以及……刚刚那醉汉逃离的方向。
他的视线,在我刚才抬起、尚未完全放下的手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双异色瞳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机器扫描般的微光。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平稳,冷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对着某个需要录入的档案陈述事实。
“观测到异常咒力残留。” “身份确认:未知。” “事件关联度:高。” 他朝我微微颔首,动作标准得像尺子量过。 “麻烦你。” “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