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的街心花园里,一位老太太坐在长椅上喂鸽子。她穿件藏青色的对襟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捏着把小米,撒的时候动作很慢。
老太太身上的线不多,只有一根银白色的线,粗粗的、实实的,一头拴在她手腕上,另一头落在身旁的空位上——那空位上什么都没有,可鹿晨知道,那是连接着已经走了的人。银线里裹着淡淡的思念,像晒过太阳的棉被,暖乎乎的,又带着点让人鼻酸的凉。
老太太喂着喂着,突然笑了,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跟身边的人说话。鹿晨的心轻轻揪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美式早就凉了,苦得她舌尖发涩。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牵挂,总让她想起外婆,想起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她面前的皮质笔记本已经用了大半本,黑色封皮被磨得发亮,边角也卷了边。她翻开新的一页,快速记下刚才看到的一切:“粉线,初生,易碎”“银发线,绵长,生死隔”,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鸽子,翅膀画得歪歪扭扭。
“线缘”笔下那些被读者说“像在看自己的故事”的情节,其实都来自这些街头巷尾的瞬间——只是没人知道,她看到的比别人多了一根“线”。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轻快的钢琴曲——这是她专门给编辑苏晴设的。鹿晨深吸一口气,像是从那个满是线的世界里抽离出来,指尖在屏幕上按了接听。
苏晴“我的大编剧!你总算接电话了,再不理我,我都要去你家楼下喊你了!”
苏晴的声音像刚开瓶的汽水,冒着泡,透着股活力,一下子把咖啡馆里的安静冲散了些。
鹿晨“刚在想事情。”
鹿晨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长期没怎么说话的沙哑,
鹿晨“怎么了?”
苏晴“还能怎么,催稿子呗!”
苏晴笑了两声,语气突然正经起来,
“说真的,《烽烟故里》那边催得紧,李导昨天还跟我夸你,说你改的那几版戏,把人物的魂都写出来了。不过选角的事,他想让你也掺把手——你也知道,这剧投资方和平台都看重,演员得跟角色对得上,差一点都不行。”
鹿晨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鹿晨“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股认真——没人比她更清楚“对得上”有多重要。有时候,一个演员跟角色之间,也有根看不见的线,线对了,戏就活了;线不对,再怎么演都是别扭的。
苏晴“就知道你靠谱!”
苏晴松了口气,
苏晴“我晚点把初步筛选的演员资料发你邮箱,你先看看,心里有个数。过几天可能要开个选角沟通会,到时候我提前跟你说时间。”
鹿晨“好。”
鹿晨应了一声,又跟苏晴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依旧来来往往的人,眼神有点放空。
《烽烟故里》讲的是乱世里的故事,有将军的热血,有商人的无奈,有女子的坚韧,人物的因果线缠得比街上的人还乱。这对她来说,是挑战,也是诱惑——那些复杂的情感,能让她写出更好的故事。可转念一想,要跟剧组的人打交道,要去开会,要见那么多陌生人,她口袋里的匿踪符怕是不够用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帆布包,里面还装着几张刚画好的匿踪符,黄纸的粗糙感和朱砂的凉意透过布料传过来,让她稍微安心了点。
低头看向笔记本,刚才写的那些关于“线”的描述,突然跟《烽烟故里》里的角色对上了——将军手腕上该有根染着血色的线,连着家国;商人手里该有根缠满利益的线,藏着挣扎;女主角的线该是柔韧的,在乱世里拉不断……
鹿晨拿起笔,笔尖落在纸上,沙沙地写了起来。窗外的阳光慢慢西斜,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些交织的线还在人群中飘着,可此刻,它们都成了她笔下的素材,慢慢编织成一个又一个动人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