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天闷在别墅改剧本,电脑屏幕的光晃得鹿晨眼仁发涩,连指尖都沾着股墨汁混着咖啡的味道。
她合上书稿时,窗外的天已经擦黑,揉着酸胀的颈椎想:再闷下去,灵感怕要跟冰箱里的牛奶一样过期了。
她要的“养分”从不是饭局上的客套,而是坐在人群里,看陌生人的眉眼、听邻桌的闲谈——这些鲜活的烟火气,能让她笔下的人物多口气儿。
转天午后,鹿晨裹着件灰扑扑的连帽衫,揣着帆布包去了家常去的咖啡馆。馆子藏在老胡同尽头,门面不大,木质招牌上的“拾光”二字被晒得褪了色,里头却总飘着股现磨咖啡豆的焦香。客人大多是带电脑的学生或自由职业者,没人会特意打量旁人,正合她意。
她点了杯热美式,特意要了最角落的位置——背靠墙面,面朝窗户,既能晒到暖融融的太阳,又能清楚看到街上往来的人。坐下后,她没急着掏电脑,先从帆布包的侧袋里摸出张折成方块的黄符纸,指尖捏着塞进手机壳内侧。
纸刚贴紧手机,一股极淡的凉意就顺着掌心漫上来,像给她裹了层透明的壳,连服务生路过时,目光都只在她桌上的杯子上扫了扫,没多停留。
鹿晨这才松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重新抬眼望向窗外。
眼前的世界,骤然变了模样。
不再是单纯的行人和车流。无数根细如发丝的线,从每个人身上牵出来,在空中交织、缠绕,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这就是她的“因果视界”,从记事起就没消失过的、属于她的秘密。
一对穿情侣装的年轻人手挽手走过,男生手里拎着个粉色的甜品盒,女生正低头跟他说着什么,眼角弯着。两人之间牵了根粉莹莹的线,线身上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可仔细看,线的末端有点虚,像风一吹就会断。
鹿晨的目光刚落在线上,脑子里就冒出来几个片段:昨晚男生在甜品店排队,手机里是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她念叨这家提拉米苏好久了”;今早两人在地铁里,因为男生忘了带伞拌了句嘴,女生扭头往前走,却悄悄放慢了脚步……她赶紧皱着眉移开眼——这种甜丝丝的小情绪,总让她觉得像偷尝了别人的糖,心里发慌。
紧接着,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快步走过,手里攥着手机,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
不重要的路人“合同细节怎么能错?”
他的声音隔着玻璃飘进来,带着点压不住的火气。男人身上绕着好几根线:一根灰扑扑的线,一头往西边飘,能隐约感觉到“年迈”“担忧”的情绪,大概是连着家里的父母;一根暗红色的线绷得笔直,线的另一头似乎连着电话那头的人,透着股“争执”“焦虑”的紧绷感;还有根几乎透明的细线,松松垮垮地垂着,线尾沾着点旧时光的气息——像是很多年前,某个雨天里递出的一把伞,早就被遗忘在记忆里了。
鹿晨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沿划了划,那股烦躁又疲惫的情绪顺着空气飘过来,让她也跟着皱了皱眉。
她赶紧拿出笔,在笔记本上写:“灰红交织,负重感,旧线隐现”——这些情绪碎片,早晚能变成剧本里某个角色的底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