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拉到最满的弓弦,鹿晨每天把自己埋在剧本里,从清晨到深夜,连吃饭都对着电脑屏幕。
《烽烟故里》里沈烽的独白、战场的细节、人物的对话,被她改了又改,她想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暂时忘了那四条悬在头顶的线。
可越想忘,那几条线越清晰,尤其是刘奕君那条金红色的,像根刺,扎在她感知里,拔不掉。
这晚快到十二点,窗外只有零星的路灯亮着,偶尔有辆车驶过,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远远传来,很快又消失。
鹿晨盯着电脑屏幕,眼里满是红血丝,正修改沈烽得知家国变故后的独白——“他不是怕输,是怕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了”,这句话她删了又加,总觉得不够戳心。
突然,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屏幕亮得刺眼。鹿晨吓了一跳,手一抖,鼠标差点掉在地上。她转头看过去,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瞬间僵住——
刘奕君。
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打电话来?
鹿晨的心跳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按拒接。可那根金红色的线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微微发烫,传来一种急切又专注的情绪,像在催她“接电话”。
铃声一遍遍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敲得她神经发疼。她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万一他是说剧本的事呢?李导说过,项目进度紧,不能耽误。
她颤抖着伸出手,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像拿着块烫手的山芋。
鹿晨“喂?”
她的声音又哑又干,还带着没藏住的紧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刘奕君的声音——比视频会议时更沉,更有磁性,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疲惫,透过电波传过来,像是在耳边说话。
刘奕君“线缘老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了点,
刘奕君“我刚拍完夜戏,回酒店看了明天要讨论的修改稿,关于沈烽那场独白的情绪层次,我有点拿不准,想跟你聊聊。”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
刘奕君“我知道时间晚,但明天一早要开会,实在没办法……”
他的解释很合理,语气也诚恳,听得出来是真的在琢磨角色。鹿晨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丝,可那根线传来的专注情绪,还是让她坐立难安。
鹿晨“没、没关系。”
她尽量让声音平稳,
鹿晨“刘老师您说。”
刘奕君“是这样的,”
刘奕君开始说他的困惑,
刘奕君“如果只演悲愤,太单薄了。沈烽应该还有种茫然——他一直守着家国,突然发现家没了,信仰也快塌了,这种无措不能太外放,毕竟他是将军,得忍着……”
他说得很细,连沈烽抬手的动作、眼神的变化都想到了。鹿晨强迫自己专注,偶尔插一两句:
刘奕君“这里可以加个停顿,他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这种‘憋’比哭更疼。”
聊得久了,鹿晨的紧张慢慢淡了,疲惫感涌了上来,声音里的沙哑更明显。她说着“他不是不怕,是怕了也得扛着”,忍不住掩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电话那头突然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