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导办公室逃出来后,鹿晨把别墅的门反锁了三道。苏晴的邮件她不点开,电话响了就按静音,连外卖都只敢让放在门口,等外卖员走了十分钟才敢开门拿。恐惧不再是飘着的雾,而是结成了冰,压在她胸口,连呼吸都觉得沉。
李导的话像把钥匙,撬开了她一直想关紧的盒子——她的秘密,还有那几位因她而起的异常,已经开始被人注意到了。她用来隔绝因果的那层薄薄屏障,正在一点点裂开。
而那四条线,非但没因为她的躲避变弱,反而更“嚣张”了。
刘奕君的金红色线还是最亮的,像背景音里的低鸣,时刻提醒她视频会议里看到的民国月台,还有深夜电话里那句超出工作的关心;王阳的金橙色线自从公园偶遇后,总在感知里跳来跳去,传来好奇、探究的情绪,还有点不服输的劲儿,搅得她心乱如麻;靳东的暗金色线最沉,像座山,传递来持续的关注和隐约的守护欲,让她连躲都觉得无处可躲;更诡异的是,这三条线似乎还在互相影响,连带着刘奕君那条线,波动得比以前更复杂了。
它们不再只是“看见”的线,而是变成了精神上的噪音、情绪上的干扰。鹿晨觉得自己像个被四根绳子拉扯的木偶,左边拽一下,右边扯一下,累得连站都站不稳。
失眠越来越严重。她常常在半夜惊醒,浑身是汗,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却记不清做了什么梦,只觉得有东西缠着她,喘不过气。白天吃不下东西,一碗粥能放凉了都不动,人瘦得厉害,以前合身的家居服,现在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风一吹就能晃。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怕秘密被戳破,怕控制不了命运,怕那四条线带来的未知……这些情绪堆在心里,像堆着的柴火,就等着一点火星点燃。
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差。窗外树枝刮玻璃的声音,水龙头滴水的声音,甚至冰箱制冷的嗡嗡声,都能让她瞬间烦躁起来,恨不得把东西全砸了。
这天下午,她逼着自己走进静室——她想画几张匿踪符,哪怕没用,至少画符的时候,她能稍微觉得自己能掌控点什么。
她洗了手,点了香,看着袅袅升起的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黄表纸铺在桌上,笔尖蘸满朱砂墨,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落笔。
可手腕却控制不住地抖。眼前的符纸好像在晃,那四条线的颜色在视线里飘来飘去,刘奕君的悲怆、王阳的躁动、靳东的沉重……各种情绪顺着线往她脑子里钻。
她咬着牙,握紧笔,一点一点地画。眼看就要完成最后一笔——这一笔最关键,得集中所有注意力灌注灵力。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苏晴专属的铃声,尖锐得像丧钟,一下子撞碎了她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心神!
“嗡——”
鹿晨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腕猛地一抖!
笔尖滑了出去,一道粗重的朱砂痕像道伤疤,瞬间毁了整张符!原本该顺着符文走的灵力,突然倒转过来,在她体内乱撞!
“噗——”
她觉得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她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背撞翻了桌上的砚台!
漆黑的墨汁、鲜红的朱砂泼了一地,溅在她的白色裙摆上,红一块黑一块,像极了不祥的预兆。
鹿晨“咳……咳咳……”
她扶着桌子,弯着腰剧烈地咳嗽,脸色白得像纸,额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失败了。不仅失败,还被灵力反噬了。
画了这么多年符,她从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更没因为画符受过伤。
客厅的手机还在响,一遍又一遍,像催命符一样,敲着她快要崩溃的神经。
愤怒、恐惧、委屈、绝望……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爆发了!
鹿晨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疯狂的躁怒像火一样烧遍全身。她跌跌撞撞地冲出静室,抓起沙发上响个不停的手机,看都没看是谁,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对面的墙砸了过去!
“砰——!”
手机撞在墙上,屏幕瞬间碎成蛛网,铃声戛然而止。
世界终于安静了。
鹿晨瘫坐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眼泪却突然涌了出来——不是小声抽泣,是无声的、绝望的流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看着地上碎成渣的手机,看着静室里泼洒的墨汁和朱砂,看着自己沾满污渍、还在发抖的手……
一切都失控了。她的生活,她的工作,她的情绪,甚至她唯一能自保的画符能力,都在朝着崩溃走。
她把自己缩成一团,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压抑不住的哽咽声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低低的,像受伤的小动物在哭。
那四条线在她情绪崩溃的这一刻,亮得刺眼,交织在一起,像是在庆祝,又像是在宣告——她逃不掉了。
她被困死了。被命运,被看不见的线,被那些她不懂也抗拒不了的关注和吸引,彻底困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