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的庆功宴,香槟塔折射着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像一座座奢靡的巴别塔。
我端着酒杯,安静地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被媒体记者和投资人簇拥在中心的陆屿舟。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高级定制西装,眉眼间的锋芒比从前更加沉稳,也更加锐利。
楚氏文创子公司年度财报上的数字,净利润同比增长417%,像一串滚烫的烙印,灼痛了所有曾经轻视他的人的眼睛。
更不用说,他一手主导的三轮融资,合作方里赫然出现了两家国家级文化基金的名字。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成功,这是官方的背书,是资本圈的封神。
“陆总,外界都说您是楚氏的驸马,这次的成功也离不开楚家的支持,您怎么看?”一个不知趣的记者将话筒递了过去。
陆屿舟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最后,隔着攒动的人头,与我的视线短暂交汇。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里没有半分谄媚或依附,只有纯粹的自信。
“我们不做依附豪门的傀儡,”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做能与资本对话的智囊。”
话音落下,台下先是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我看见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股东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赏和……敬畏。
“这小子,不简单啊。”身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声,“你看他这气场,现在比楚小姐还像楚氏的继承人。”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可不是么,以前以为他就是楚小姐养在身边的一把刀,没想到是头养不熟的狼。”
我没有动怒,只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金色液体,看着气泡升腾、破裂。
狼?
也好。
我楚月吟的世界里,不需要温顺的绵羊。
宴会散场,宾客渐稀。
我在露台吹风,俯瞰着脚下这座被霓虹灯点亮的钢铁森林。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真的……放心把项目交给我?”陆屿舟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
我转过身,城市的万家灯火成了我的背景板。
“我不放心任何人。”我迎上他深邃的眼眸,缓缓说道,“但我开始相信——你不会用它来伤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着这座属于我的,也即将属于他的城市。
当晚回到别墅,管家递给我一封从监狱转出来的信。
信封没有署名,皱巴巴的,像是经历了一番波折。
我拆开,是陈昊的笔迹。
信里,他详细指证了他的父亲,也就是前任总裁陈董,曾向已被双规的赵明远行贿百万,以换取一个关键项目的审批资格,信中还附上了银行流水号的复印件。
信的末尾,只有潦草的一行字:“我知道你们不会救我,但至少……让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想踩她上位。”
我看完,将信纸递给了刚刚进门的陆屿舟。
他接过,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渐渐凝重。
“你怎么看?”我问。
他沉思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公开它。用官方渠道,匿名举报,推动司法复查。但必须隐去你的名字,不要让这件事变成楚氏内部倾轧的私人武器。”
我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你不恨他?陈昊当初可是差点毁了你。”
“恨。”他答得坦然,没有丝毫掩饰,“但我不想变成另一个你——用痛苦和仇恨去喂养权力。”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我心脏最柔软也最坚固的地方。
我怔在原地,第一次发觉,这个曾经为了我,在大雨中卑微跪地的男人,在某些方面,竟然比我更懂得何为真正的“强大”。
我一直以为是我在驯服他,却没发现,他也用他的方式,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我。
那个雨夜,我没有让司机送,独自驾车来到他新搬的公寓楼下。
这一次,我没有在车里等,而是径直走进电梯,按下了21楼。
门铃只响了一声,门就开了。
他大概以为是外卖,身上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头发还带着湿气。
看到是我,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越过他,径直走进这间风格极简的公寓,将一枚黑金色的U盘放在客厅的桌上。
金属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里面,是楚氏海外信托基金的所有密钥,以及我父亲……真正的遗嘱视频。”我平静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从今天起,你有权查看我所有的秘密。”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震惊地看着我:“为什么?”
我缓缓抬头,第一次,完全卸下了所有防备和骄傲,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游戏结束了,陆屿舟。现在,我要嫁给你——不是楚家大小姐下嫁给一个穷小子,是楚月吟,嫁给一个让我心甘情愿低头的男人。”
他像是被定住了,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轰鸣而至。
就在那雷声炸响的瞬间,他猛地跨上一步,一把将我死死地拥入怀中。
他的力气很大,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包裹,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窗外喧嚣的雨声、雷声交织在一起。
这场持续了太久的战争,终于在这一刻落下了帷幕。
我靠在他坚实的肩上,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下次吵架,别再跑。不然……我真会烧了整座城来找你。”
他的身体在我说出这句话时明显一僵,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
我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以及某种压抑许久后终于破土而出的汹涌情绪。
怀抱的温度滚烫得惊人,可我紧绷了太久的神经在这一刻却诡异地松懈下来,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我只是安静地靠着他,任由意识在雷声和雨声中渐渐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