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的呼吸声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静水上，几乎听不见涟漪。
我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那条代表着陆屿舟心率的曲线，每一次跃动都像是踩在我预设的鼓点上。
兴奋？
当然。
被圈养的猛兽第一次嗅到开放式猎场的血腥味，兴奋是本能，是野性复苏的第一声嘶吼。
周景行的加密通讯请求几乎是踩着我的思绪进来的。
我按下接通键，全息投影在他略带疲惫和困惑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上来便复述了刚才在安全屋内与陆屿舟的对话，重点强调了那句——“她给了我刀，也给了我选择死或活的权利。这才是真正的尊重。”
说完，他沉默了片刻，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动摇：“大小姐，我……我或许从没看懂过他。”
我端起手边的冷萃咖啡，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景行，”我淡淡开口，“你看懂他，或者看不懂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看懂了我就行。”周景行那套军伍出身的忠诚与保护套路，早就不适用于现在的牌局。
他眼里的陆屿舟，是需要被庇护的“优等生”，是我父亲故交的遗孤。
而在我眼里，他是一柄需要淬火开刃的绝世凶器。
温室里长不出獠牙，不把他扔进狼群，他永远学不会如何咬断敌人的咽喉。
“你只需要确保他的安全底线，其余的，让他自己去闯，去撞，去流血。”我轻描淡写地命令道，“赵家那几个还藏在暗处的老鼠，是他最好的磨刀石。”
挂断通讯，指挥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屏幕上的信号源在蒙古广袤的地图上闪烁，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每一个光点背后，都牵扯着一条肮脏的资金链和无数见不得光的交易。
张叔适时地递上一份新的报告：“根据叶寒截获的情报，赵家残党已经狗急跳墙，他们联系了几个海外媒体渠道，准备捏造证据，把这次的资产清算嫁祸给您和陆屿舟。”
我翻阅着报告，嘴角那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加深了。
嫁祸？
真是可爱又天真的想法。
他们以为这是商业竞争，以为泼脏水就能混淆视听。
他们根本不明白，从我决定拿赵家开刀的那一刻起，这就不再是商战，而是清算。
一场由我制定规则、由我裁定生死的清算。
就在这时，腕表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不是警报，而是一条来自非加密通道的草稿短信，这种方式，只有他懂。
发件人是陆屿舟。
内容很短，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锋利而直接：“你说过让我做狼……那这次，我先咬断他们的喉。”
我几乎能想象出他写下这行字时的表情。
眼睛里一定闪着光，那种被压抑许久、终于找到宣泄口的兴奋与残忍交织的光芒。
他没有问我该怎么做，也没有寻求我的许可，而是用一种宣告的姿态，告诉我他的决定。
很好。
这头狼崽子，终于亮出了他的第一颗乳牙。虽然稚嫩，但足够凶狠。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叔的平板电脑上也弹出了叶寒的同步信息：“已与陆屿舟达成共识。赵氏的舆论攻击计划被我方截断，新闻发布平台的后台密钥在我手中。我们准备反向操作，将赵家勾结境外势力，意图出卖国家稀土矿脉项目核心数据的证据公之于众。”
下面附着一个拟好的标题草稿——《谁在瓜分我们的矿脉？》。
够狠，够直接，直击要害。
将一个家族的商业罪行，直接上升到危害国家经济安全的高度。
这一招，足以让赵家永世不得翻身，连带着他们背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我关闭了所有屏幕，整个指挥室瞬间陷入黑暗，只剩下巨幅地图上那些代表着敌人的红点，像一片绝望的星海。
我的手指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声响，如同午夜的钟摆，为即将到来的屠杀倒数计时。
“张叔。”我在黑暗中开口。
“大小姐，请吩咐。”
“通知叶寒，‘印刷机’已经预热完毕，油墨和纸张都为他们备好了。他们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在天亮前，把这份‘号外’传遍全世界。”
是的，他们想利用新闻来栽赃，那我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舆论武器。
在信息时代，一家废弃的报社，有时比一支军队更有杀伤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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