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黎雨晨的办公室里，茶香混着雨后的潮气飘在空气里。我刚把苏丹之行的报告放在她桌上，指尖还没离开纸面，就听见谢祁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的手机铃声总是很轻，像羽毛落地，还是我上次提醒他调大的，怕他在嘈杂的地方听不见。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灰发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蓝色的眼睛里刚因汇报顺利而亮起的光，瞬间暗了下去。“怎么了？”我立刻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祁特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我——屏幕上是托万的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像根刺扎进我眼里：“阿成，下周一起去加沙，协助转运当地职工，我已经跟委员会报了你的名字。”

“托万·洛朗！”我低声骂了一句，指尖在报告上攥出了褶皱。这个混蛋，居然趁我和谢祁特去苏丹的时候，偷偷给谢祁特报了加沙的行程！他明明知道加沙有多危险，还故意把谢祁特拉进去，肯定没安好心。

黎雨晨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托万怎么会帮你报加沙的行程？我明明说过，加沙那边局势复杂，只派亚瑟一个人去就够了。”她转头看向谢祁特，语气里满是疑惑，“你同意了？”

谢祁特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发颤：“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他伸手从口袋里掏纸条，想确认有没有托万跟他提过这件事，可翻了半天，只有苏丹的行程记录和给孩子画的小画，没有任何关于加沙的字迹，“他……他没跟我说过，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我心里又气又疼。托万就是算准了谢祁特记性差，才敢这么做——就算谢祁特现在问他，他也能编个理由，说“上次跟你提过，你忘了”，谢祁特说不定还会真的以为是自己忘了。

“你别去。”我抓住谢祁特的手腕，语气不容置疑。他的手腕很细，在我手里轻轻发抖，我赶紧放轻了力气，却没松开，“加沙那边不安全，比苏丹危险多了，你不能去。”

谢祁特抬头看我，眼睛里满是茫然，还有点委屈：“可是……托万已经报了我的名字，而且……我也想帮你。”他小声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不用你放心。”我打断他，语气有点急，“我能处理好，你留在伦敦，帮黎会长打理孤儿院的事，比跟我去加沙有用得多。”我转头看向黎雨晨，“黎会长，你能不能把谢祁特的名字划掉？加沙的事，我一个人去就行。”

黎雨晨叹了口气，看着我们俩，眼神里满是无奈：“我也想，可托万说，他已经跟世界粮食计划署那边沟通过了，名额已经定了，不好改。”她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可以再跟他们商量一下，尽量把谢祁特留下来。”

谢祁特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口袋里的纸条。过了几秒，他忽然抬头，眼神里多了点坚定：“亚瑟，我还是去吧。”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我虽然记性不好，但是我会核对物资，也能帮你照顾职工，而且……”他攥紧了纸条，“我不想你一个人去冒险。”

“我说了不行！”我有点生气，声音提高了些，“你忘了上次仓库的事了？托万在你身边，我怎么放心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他的脸瞬间红了，却没退缩，反而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我知道托万有时候会骗我，可是这次……我想帮你。”他伸手，轻轻拉了拉我的袖子，像个固执的孩子，“我会把所有事都记在日记里，也会带好多纸条，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心里的气慢慢消了，只剩下无奈。我知道，他是真的想帮我，不是一时冲动。可一想到托万也会去，我就浑身不舒服——托万在加沙，肯定会找机会刺激谢祁特，万一谢祁特想起那些血腥的记忆，在危险的地方失控了怎么办？

黎雨晨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说：“或许……让谢祁特去也不是坏事。有你在身边盯着，总比让他一个人在伦敦，被托万算计好。”她顿了顿，“我会跟世界粮食计划署那边沟通，让毅峰也一起去，多个人，也多份保障。”

我看着谢祁特期待的眼神，又想了想黎雨晨的话，最终还是松了口：“好，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到了加沙，一切都要听我的，不能擅自行动，也不能跟托万单独待在一起。”

他立刻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黑眼圈下的泪痣也跟着亮了起来：“我答应你！我肯定听你的！”他说着，就掏出笔和纸条，飞快地写下“加沙：听亚瑟的话，不跟托万单独待着”，然后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内袋，还特意摸了摸，确认没掉。

我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暗暗发誓：这次去加沙，我一定要盯紧托万，绝不能让他再伤害谢祁特。同时，我也要尽快查清托万的真面目，让他再也不能打着“同乡”的幌子，欺骗谢祁特。

走出黎雨晨的办公室时，雨还在下，雾气裹着潮湿的风扑面而来。谢祁特走在我旁边，手里攥着那张新写的纸条，小声跟我念叨：“我要把去加沙的东西都记下来，衣服、日记、笔……还要给你带不加糖的红茶，不能让你忘了喝。”

我“嗯”了一声，伸手把他往伞下拉了拉，不让雨水打湿他的灰发。虽然担心加沙的行程，但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心里还是有点暖——至少这一次，我能在他身边，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