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沙的风裹着沙尘,拍在军用卡车的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过后视镜里排队上车的职工,指尖却始终紧绷——刚才在中转站分开时,谢祁特站在托万身边,灰发被风吹得乱飞,手里攥着那张写着“儿童保护支援点:加沙北部难民营”的纸条,抬头朝我笑了笑,可我总觉得那笑容里藏着不安。
“该死的托万·洛朗!”我在心里暗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明明说好一起行动,结果到了加沙,托万却以“儿童保护和职工转运路线不同”为由,把谢祁特拉去了难民营,美其名曰“发挥他对孩子的耐心”,实际上就是想把我们分开!我太清楚了,只要我不在谢祁特身边,托万就会搞鬼。
副驾的毅峰突然开口,淡灰色的眼睛盯着前方:“别担心,明恩跟他们一起去了,会盯着托万。”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却准确戳中了我的心思。我“嗯”了一声,却没放松——明恩虽然细心,但托万心思歹毒,万一他玩阴的,明恩未必能防住。
卡车行驶到职工转运点时,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巨响,地面都跟着震颤。我心里一紧,立刻拿出对讲机:“明恩!谢祁特那边怎么样?刚才是什么声音?”
对讲机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明恩慌乱的声音:“亚瑟!不好了!导弹袭击!谢祁特和托万在难民营附近,我跟他们走散了!现在到处都是烟雾,我找不到他们!”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瞬间凉了半截。“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我立刻推开车门,刚要下车,毅峰就拉住我:“职工还没上完车,这里也需要人盯着。我跟你一起去,分两路找!”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又传来明恩的声音,带着哭腔:“找到了!亚瑟!我找到他们了!谢祁特他……他昏迷了!胸口在流血!托万正拖着他往偏僻的地方走!”
“托万!”我咬牙切齿,拔腿就往明恩说的方向跑。沙尘迷得眼睛生疼,耳边全是爆炸声和孩子的哭声,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谢祁特不能有事!
跑了大概十分钟,我终于看见明恩的身影——他正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吓得发抖的小孩,指着前面:“亚瑟!在那里!托万拖着谢祁特往那边走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托万的背影在烟雾里若隐若现,他正拖着谢祁特的胳膊,谢祁特的头歪在一边,灰发上沾着血,胸口的西装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显然是被路上的石头划破了伤口。
“放开他!”我吼了一声,加快脚步冲过去。托万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不仅没放手,反而拖得更用力了:“阿成……我们还是朋友,对吗?”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来自地狱,“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亚瑟他根本不在乎你……”
“你闭嘴!”我一把推开托万,将谢祁特抱进怀里。他的身体很轻,胸口的血透过我的衣服渗进来,滚烫得吓人。我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沾着血,心里一沉——原来他不仅胸口受伤,头也伤得不轻!
托万被我推得坐在地上,却还在笑:“亚瑟,你以为你能保护他多久?他早晚都会想起一切,想起那些血腥的画面,想起……”
“我现在就废了你!”我瞪着他,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毅峰这时也赶了过来,一把按住托万,冷声道:“先送谢祁特去救治,他交给我。”
明恩抱着孩子跑过来,声音哽咽:“救治点就在前面,我已经联系了医生!”
我没再看托万,抱着谢祁特快步往救治点跑。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呼吸很轻,像随时会消失一样。我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黑眼圈下的泪痣被血沾污了,心里又疼又悔——如果我当初坚决不让他来加沙,如果我没跟他分开,他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到救治点时,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们接过谢祁特,推进了救治室,红色的灯立刻亮了起来。我站在门外,身上还沾着谢祁特的血,手指在发抖——刚才抱着他的时候,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弱,我真的怕了,怕这个总是失忆、总是红温、却会把我的喜好记在纸条上的法国人,再也醒不过来。
明恩走过来,递了瓶水给我,声音有点哑:“别担心,谢祁特那么坚强,肯定会没事的。刚才那个小孩说,谢祁特是为了救他才被导弹波及的……他那么喜欢孩子,上帝不会让他有事的。”
我接过水,却没喝,目光死死盯着救治室的门。毅峰也走了过来,说:“托万已经被控制住了,等谢祁特醒了,我们再跟他算账。”
我点了点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谢祁特,你一定要醒过来。你还没给我画苏丹的向日葵,还没记完加沙的日记,还没……还没跟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舍不得我。
红色的灯光在门上亮着,像一道生死线。我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直到灯光熄灭,医生走出来说“暂时脱离危险,但还需要观察”,我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走进救治室时,谢祁特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额头上也贴了纱布。他还没醒,眉头微微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我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凉,我用手心裹着他的手,小声说:“亚瑟在这儿,别怕。”
他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听见了我的声音。我看着他的脸,心里暗暗发誓:托万·洛朗,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你。而谢祁特,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醒过来,直到你记起所有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