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晨光透过酒店窗帘缝隙渗进来时，我已经把托万地下室的监控画面翻了三遍——那家伙还在里面骂骂咧咧，没半分要老实的样子。谢祁特一早就去了基金会，临走前给我热了牛奶，杯沿还沾着点奶渍，他擦了好几次才出门，那副认真的样子，让我盯着空杯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今天必须从北海道疯狗手里拿到托万的加密U盘。我攥着车钥匙出门，刚走到小川公寓楼下的巷口，头顶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还没等我抬头，一个沉重的花盆就砸在了我额角，剧痛瞬间炸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最后只剩一片漆黑。

失去意识前，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托万干的。

再醒来时，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我皱眉。额角缠着厚厚的纱布，右手被固定在病床上，稍微一动，额叶的位置就疼得钻心。护士说花盆是顶楼窗台松动掉下来的，纯属意外，可我盯着天花板，还是觉得是托万搞的鬼——那家伙在地下室骂了我三天，肯定憋着坏。

傍晚的时候，谢祁特来了。他手里拎着保温桶，头发有点乱，眼下的黑眼圈比之前更重，一看就是忙得没顾上休息。“医生说你额叶受伤，得好好养着。”他坐在床边，打开保温桶，里面是清粥，还卧了个荷包蛋，“我喂你吧。”

他舀起一勺粥，吹凉了才递到我嘴边。我张嘴时，鼻尖蹭到他的手腕，一股淡淡的皂角味混着他身上特有的温软气息飘过来——阿成的身体好香。这念头刚冒出来，我突然顿住了。

以前闻到他的味道，心跳会变快，会忍不住想靠近，可现在，那种强烈的悸动消失了。就像心里有块温热的地方突然被冻住，只剩下淡淡的感知，没有波澜，没有冲动。我盯着他认真吹粥的侧脸，明明还是那个让我失控的人妻模样，却再也没法像之前那样，因为他一个动作就乱了阵脚。

“慢点喝，别烫着。”他见我走神，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语气带着点担忧。

我咽下粥，点了点头，声音没什么起伏：“嗯。”

他喂我喝完粥，又帮我整理了下被子，看了眼手机，表情有点急：“亚瑟，我去忙了，基金会还有批物资要对接，你先休息一下吧。”

“嗯好。”我看着他拿起保温桶匆匆起身的背影，心里没什么感觉，只平静地想：阿成好像挺忙的。他最近总这样，忙得连自己刚放的文件都找不到，有时候聊到一半，会突然问“我们刚才说到哪了”，记性越来越差，可还是硬撑着不肯歇。

病房门关上后，我盯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像被清空了一样，托万的事、小川的U盘、甚至刚才闻到的皂角味，都像隔着一层雾，模糊又遥远。以前那种因为谢祁特而起的狂喜、焦虑、委屈，全都不见了。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推开，小川佑乐吊儿郎当地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个苹果，笑眯眯地：“伦敦臭死鱼，怎么被花盆砸了？看你这样子，该不会连怎么跟我要U盘都忘了吧？”

我转头看他，眼神没什么焦点。其实我还在想谢祁特刚才喂我喝粥的样子，想他手腕上的温度，可心里就是掀不起一点波澜。这种克制到近乎麻木的状态，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U盘呢？”我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小川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把苹果扔到床头柜上：“你这死鱼眼怎么回事？被砸傻了？以前提到U盘，你恨不得扑上来咬我，今天怎么这么淡定？”

我没理他的调侃，只是重复了一遍：“U盘。”

小川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U盘扔给我：“拿去吧，不过托万的另一个加密文件还在我这，想拿的话，跟你家阿成一起过来找我。”

他提到“阿成”时，我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像石子投进冰湖，只漾开一圈浅纹，很快又恢复平静。我攥着U盘，看着小川离开的背影，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等阿成忙完，告诉他U盘拿到了。

至于之前那种“喜欢他”的强烈感觉，好像随着额角的伤口，一起被砸得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