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入了秋,天气转凉,店里的生意也像掉光了叶子的梧桐树,稀稀拉拉。王盟那小子又在摸鱼打游戏,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比我算账都忙。我窝在沙发里,捧着杯热茶,琢磨着是时候去骚扰一下闷油瓶,让他从长白山“省亲”回来了,再待下去,我怕他真成了那里的活化石。
正胡思乱想着,店门口的铃铛叮咚一响。
我抬头一看,乐了。
解雨臣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米色风衣,手里拎着个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食盒,正侧身让后面的人进来。后面那位,自然是一身黑、戴着副墨镜、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意味的黑瞎子。
“哟,什么风把二位爷吹我这小庙来了?”我放下茶杯,赶紧起身。这俩同屏出现,通常意味着有乐子看,或者有麻烦事,大多数时候两者兼有。
“路过,顺道来看看你死了没有。”黑瞎子率先开口,语气还是那么欠揍。他自顾自地走到沙发边,极其自然地把我刚坐热乎的位置给占了,长腿一伸,搭在茶几上,墨镜下的眼睛不知道在扫哪儿。
“托您的福,健在。”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看向解雨臣,“花儿爷,您这是?”
解雨臣把食盒放在桌上,动作优雅得体:“刚从苏州回来,带了点蟹粉狮子头和定胜糕,想着你爱吃,送过来给你尝尝。”
看看!什么叫体面人!我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还是花儿爷心疼我!不像某些人……”我瞥了眼黑瞎子。
黑瞎子嗤笑一声,没接话,反而对解雨臣抬了抬下巴:“花儿爷,茶。”
解雨臣正脱风衣,闻言,极其自然地顺手就把风衣递给了黑瞎子,然后去拿茶杯茶叶,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黑瞎子接过那件一看就质感超好的风衣,也没找衣架,就随意对折了两下,垫在了自己脑袋后面,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嘴里还抱怨:“这破沙发硬死了,硌得慌。下次让小邪换一个。”
我:“……” 您老人家倒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还有,你那墨镜不硌吗?
解雨臣泡茶的手法很讲究,热水烫杯,高冲低泡,一套下来赏心悦目。他先给我倒了一杯,然后又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七分满,走到沙发边,非常自然地递到黑瞎子嘴边。
黑瞎子就着他的手,低头抿了一口,咂咂嘴:“淡了。”
解雨臣也没生气,自己就着那杯子也尝了一口,点点头:“是有点,吴邪这儿没好茶,将就吧。” 说完,就把那杯茶放在了黑瞎子伸手可及的茶几角上。
我端着我的茶杯,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背景板。不是,你俩使唤对方都这么顺手的吗?共用一个杯子这么理所当然的吗?
王盟的游戏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这小子正偷偷摸摸地往这边瞅,眼睛瞪得溜圆,显然也在吃瓜第一线。
为了打破这种诡异的、弥漫着某种酸臭味的氛围,我赶紧打开食盒:“哎呀,这可是好东西,我得赶紧尝尝……嗯?怎么只有一双筷子?”
食盒里,精致的点心旁边,只安静地躺着一副筷子。
解雨臣笑了笑:“给你的,自然只备了一副。”
黑瞎子懒洋洋地插话:“他吃过了,在车上啃了两块玫瑰饼,腻得慌,这会儿吃不下。”
解雨臣挑眉看向他:“谁让你吃那么快的?”
“饿啊,”黑瞎子理直气壮,“某位爷谈生意谈得忘了时辰,差点没把我饿晕在方向盘上。”
“饿晕了正好,清静。”解雨臣回敬,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嫌弃,反而有点……纵容?
我默默拿起那唯一的一双筷子,夹起一个狮子头,感觉这狮子头还没他倆之间的空气顶饱。
我吃着点心,解雨臣就坐在我旁边的椅子里,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和我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问问近况,聊聊天气。黑瞎子也不插话,就那么瘫在沙发上,墨镜对着天花板,好像睡着了。
但我知道他没睡。
因为解雨臣说话的时候,偶尔会无意识地用手指摩挲一下茶杯的杯壁。每当这时,黑瞎子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就会极轻地、有节奏地敲两下。
而解雨臣似乎接收到了某种信号,摩挲杯壁的动作就会停下,端起杯子再喝一口。
这种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互动,要不是我跟他俩太熟,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就能知道对方此刻的状态。
这得是多深的默契?一起下墓练出来的?我暗自咋舌。
吃得差不多了,我起身想去续点热水。经过沙发时,没注意脚下,差点被黑瞎子的长腿绊个跟头。
“我靠!”我踉跄一下,扶住茶几才站稳,“黑爷,您这腿能不能收收,绊倒我了谁给你养老送终?”
黑瞎子还没说话,解雨臣先开了口,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这毛病说了多少次了,改不了。上次在家里还把秀秀送我的花瓶踢碎了。”
“那能怪我吗?”黑瞎子终于动了动,把墨镜往下拉了点,露出眼睛,看向解雨臣,“谁让你把东西放地上的?”
“我那是刚拆了包装,暂时放一下!”
“放一下就是一万八,解老板,阔气啊。”
“比不上您,躺别人沙发上跟躺自家炕头似的。”
“你的不就是我的?”
“呵。”
眼看他俩又要开始那种外人插不进去的、旁若无人的斗嘴,我赶紧溜去接水。
等我回来,发现战火已熄。黑瞎子不知何时已经把墨镜推了回去,脑袋歪着,像是真的睡着了。解雨臣也不再喝茶,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夕阳给他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然后,我看到解雨臣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帮黑瞎子把滑下去的风衣衣领往上拉了拉,盖住了他的脖颈,动作轻缓,生怕惊醒了他。
做完这个动作,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看着窗外。
我站在原地,端着热水壶,突然就觉得,这深秋的傍晚,好像也没那么凉了。
啧,这俩人。
真是……桀桀桀。
王盟在一旁用口型对我无声地说:老板,饱了。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嗯,狗粮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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