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仓库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阳光从屋顶的破洞斜插进来,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斑,照亮了空中飞舞的尘埃。白逸辰靠在锈迹斑斑的铁架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蝴蝶胎记,那里因为提前在周耀阳浅眠里种下“天台风声”的念种,正隐隐发烫。他没敢用太深的控梦,怕被周耀阳的戾气反噬,但这浅眠的“念种”已足够让对方三天没睡好——此刻周耀阳眼底的红血丝,就是最好的证明。 江屿站在仓库中央,相机挂在脖子上,镜头盖没开,却始终保持着半抬的姿势,指腹在快门键上悬着。他脚边放着个黑色布袋,里面不是什么林晚的遗物,是他连夜准备的“道具”——一卷录音带,和一个长得像U盘的空壳。
“吱呀——哐当!”
铁门被人一脚踹开,周耀阳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口,西装皱巴巴的,领带歪在一边,哪还有半点“目击者”的斯文样。他扫了眼仓库,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江屿:“东西呢?别他妈跟我玩花样!”
江屿没动,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自己脚边的布袋:“林晚留的录音笔在这儿。但你得先告诉我,她掉下去的时候,是不是喊了周子研的名字?” “放屁!”周耀阳突然暴怒,公文包往地上一摔,里面的文件散落一地,“那贱人就是自杀!跟我有屁关系!”他往前冲了两步,拳头捏得咯咯响,“我爸说了,她家里一堆烂摊子,妈卧病、舅舅赌钱,活着也是拖累,死了倒干净!” “你爸没告诉你,林晚为了给她妈筹药费,敢在零下天跳进河里捞别人掉的钱包?”白逸辰从铁架后走出来,声音冷得像冰,“她家里是烂,但她骨头比你硬——至少她没拿亲人当垫脚石。”
“少他妈废话!”周耀阳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把折叠刀,刀刃“唰”地弹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把录音笔给我,不然今天你们俩都别想走!” 江屿猛地把布袋踢向白逸辰,同时抓起身边的铁管:“白逸辰,带‘东西’走!”他知道周耀阳急了,这种人狗急了会跳墙,不能让白逸辰跟他硬拼——白逸辰的控梦术对付梦境行,真要近身打斗,后腰的旧伤就是死穴。
“想跑?”周耀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江屿的胳膊,刀刃往他脖子上抵,“把录音笔交出来!”
江屿没躲,反而用尽全力往周耀阳怀里撞——他常年扛相机,臂力本就不小,这一下撞得周耀阳踉跄着后退,刀刃擦着江屿的锁骨划过去,带起一串血珠。“操!”周耀阳骂了句,反手一拳砸在江屿脸上,“你他妈找死!” 江屿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却突然笑了——他刚才撞过去的时候,已经用相机背带缠住了周耀阳的手腕。“白逸辰!”他吼了一声,猛地拽紧背带,把周耀阳往自己这边拉。
白逸辰哪会不懂他的意思。他抓起地上的布袋,却没往门口跑,反而冲向仓库另一侧的铁梯——那是通往二楼阁楼的,阁楼边缘有个破洞,下面是一楼的货堆,跳下去虽险,但能绕到周耀阳身后。他知道江屿让他走是为了护他,但他不能把江屿一个人留在这。
“你他妈还敢叫人?”周耀阳被背带勒得手腕生疼,另一只手掏出刀就往江屿肚子上捅。江屿侧身躲开,铁管往他胳膊上狠狠砸去,只听“咔”的一声,周耀阳的刀掉在地上,疼得嗷嗷叫。
就在这时,白逸辰从二楼破洞跳了下来,麻袋里的空壳U盘砸在地上,发出“啪”的轻响。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后腰的伤被震得发疼,但还是扑过去抱住周耀阳的腰,把人往货堆上撞:“江屿!捡刀!”
周耀阳被撞得眼冒金星,反手肘击白逸辰的后背,正打在旧伤处。白逸辰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抱着不放——他在周耀阳的浅梦里“种”过念,知道这人左膝有旧伤,是当年被疤脸打的。他猛地抬腿,用膝盖顶向周耀阳的左膝!
“啊——!”周耀阳惨叫一声,腿一软跪了下去。
江屿捡起地上的刀,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刀尖抵着他的脖子:“别动。” 仓库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周耀阳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水泥地,突然笑起来,笑得像疯了一样:“我爸……我爸就是这么打我妈的……我以为护着他,就能活成个人样……结果还是跟他一样……”
白逸辰扶着腰站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看了眼江屿锁骨上的伤口,眼底的火“噌”地就冒了上来:“谁让你跟他硬拼的?不知道他带刀了?” “不然让你上?”江屿把刀扔远,声音也冲了起来,“看着你被他捅穿后腰?” “我能控梦!”
“控梦能挡刀子?”江屿吼了回去,伸手想去碰他的后背,却被白逸辰甩开。
“别碰我!”白逸辰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疼,是后怕,“刚才他刀差点捅进你肚子里,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江屿也红了眼,“但我更知道不能让你用控梦跟他耗!你忘了上次控梦反噬,在床上躺了三天?”
两人站在原地,胸口都剧烈起伏着,谁也没再说话。警笛声已经到了仓库门口,警察冲进来按住周耀阳时,他还在念叨“我妈说要做个好人”。 阳光透过破洞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江屿摸了摸嘴角的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往白逸辰手里一塞:“贴你后腰上,别让血渗出来。”
白逸辰捏着创可贴,指尖有点抖。他知道江屿是担心他,就像他担心江屿一样。
“下次别这么冲动。”他闷闷地说。
“下次你别总想着用控梦解决一切。”江屿回了句,却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抵着肩膀。
仓库外的风灌进来,吹起地上的文件。有张照片飘到江屿脚边,是周耀阳小时候的,背后“妈妈说要做个好人”的字迹,被泪水洇得发皱。 江屿弯腰捡起来,递给警察。白逸辰看着他锁骨上的伤口,突然伸手,用指腹轻轻擦了擦那里的血迹:“回去我给你上药。”
“嗯。”江屿应了一声,没再看周耀阳被押走的背影。
有些债,总要有人还。有些伤,总得有人互相舔。老仓库的铁门在身后关上,把霉味和戾气都锁在了里面。阳光正好,够他们走很长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