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带着凉意钻进窗缝,白逸辰被冻醒时,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他摸了摸床单,只剩点余温,客厅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像根细针反复刺着耳膜。 江屿蜷在沙发上,膝盖抵着胸口,手里还攥着块镜头布。台灯的光打在他脸上,能看见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睫毛上沾着点湿意,像是咳出来的泪。
“怎么不回床上睡?”白逸辰走过去,手刚碰到江屿的额头就猛地缩回来——烫得吓人,比他控梦过度时的体温还要高。
江屿咳得说不出话,只是摆了摆手,想把他推开。可他没力气,手腕被白逸辰攥住时,只能软软地垂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还逞能。”白逸辰的声音发紧,他把江屿打横抱起来,对方轻得像片羽毛,靠在他怀里时还在发颤,“什么时候开始难受的?”
“……后半夜。”江屿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呼吸带着灼热的气,“不想吵你。”
白逸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下。他把人放在床上,转身去翻药箱,退烧药的包装被他扯得哗啦响。江屿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突然低低地笑了声,却牵扯到喉咙,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笑什么?”白逸辰灌了杯温水递过去,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喉结滚动的幅度都透着虚弱,“再笑就不给你找糖吃了。”
江屿没接话,喝完水就往被子里缩,眼睛半眯着,像只没力气的猫。白逸辰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烫,只好又去拧了条冷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他额头上。
“别动。”他按住江屿想躲开的脑袋,指尖擦过对方滚烫的脸颊,“睡一觉就好了。”
江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没再动。他看着白逸辰蹲在床边,右手腕的蝴蝶胎记在昏暗里泛着浅淡的光,像在悄悄输送着什么力量。其实他没告诉白逸辰,傍晚拍雨景时淋了雨,回来就开始发晕,却硬撑着修完了照片——那些照片里有白逸辰昨天在梦里带回来的、会发光的雨丝。
“白逸辰……”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梦呓。
“嗯?”
“相机……在防潮箱里。”
“知道了。”白逸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汗湿的头发,“比你的命还重要。”
江屿没反驳,只是往他这边挪了挪,额头抵着他的膝盖。灼热的呼吸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白逸辰心头发紧,却不敢动,怕惊扰了这难得的依赖。
天亮时,江屿的烧退了些,却开始说胡话。他闭着眼,手在半空胡乱抓着,嘴里含混地念着:“镜头……别碰……”
白逸辰赶紧把他的手握住,贴在自己手心里焐着:“没碰,都好好的呢。”
“白逸辰……”江屿的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蜷缩,像在确认什么,“别去梦里……危险……”
白逸辰的眼眶突然有点发烫。他看着江屿烧得发红的眼角,突然想起每次自己控梦回来,对方总会默默检查他的蝴蝶胎记,看颜色是不是正常;想起上次他晕过去,江屿守了整夜,连相机都忘了碰。
原来这人看着冷淡,心里却把什么都记着。
他俯下身,在江屿滚烫的额头上轻轻碰了下,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不去了,我陪着你。”
江屿好像听懂了,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手却还攥着他不放,像抓住了救命的浮木。白逸辰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亮起来,看着江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影,突然觉得,比起在梦里翻山越岭,这样守着一个人,好像更需要耐心和勇气。
中午时,江屿终于醒了。他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白逸辰,对方的头歪在枕头上,右手还被自己攥着,手腕上的蝴蝶胎记泛着疲惫的白。
他轻轻松开手,想帮白逸辰掖下被角,却被对方猛地抓住。
“醒了?”白逸辰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粥。”
江屿看着他眼下的青黑,突然说:“你没去控梦?”
“不去了。”白逸辰揉了揉眼睛,笑得有点傻,“比起梦里的宝贝,还是你重要。”
江屿没说话,只是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耳根却悄悄红了。白逸辰看着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转身去端粥,回来时手里还多了颗柠檬糖。
“先喝粥,再吃糖。”他把糖放在床头,“医生说你得补充体力。”
江屿乖乖地喝粥,白逸辰坐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提醒他“慢点喝”“小心烫”。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粥碗里,泛着暖融融的光,像把刚才的冷清都驱散了。
“下次生病,不准硬撑。”白逸辰突然说,“也不准瞒着我。”
江屿喝着粥,点了点头,嘴角却悄悄扬起个微小的弧度。他想起刚才睡着时,好像梦见白逸辰在给自己唱歌,跑调跑得厉害,却比任何止痛针都管用。
下午的阳光正好,白逸辰靠在床边打盹,江屿举着相机,对着他的睡颜按下了快门。照片里的白逸辰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手腕上的蝴蝶胎记却泛着柔和的光,像只安静守护的蝶。
江屿把照片存进加密相册,旁边是白逸辰上次发烧时,自己偷偷拍下的、他含着棒棒糖睡着的样子。
原来被人惦记着,是这么踏实的感觉。就像此刻,窗外的风停了,屋里的粥还冒着热气,而那个总爱闹他的人就在身边,呼吸平稳,像个不会醒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