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雨把窗玻璃浇得发白,白逸辰嚼着柠檬糖蹲在仓库顶,看李三鬼鬼祟祟地往墙根挪。那人手里的黑塑料袋鼓鼓囊囊,被雨水泡得往下滴水,在泥地上洇出深色的痕——三个月前捣毁假药窝点时,他就见过这袋子,里面装的“神药”,胶囊壳黏糊糊的,像裹着层脓。 “啧,还敢出来蹦跶。”白逸辰往嘴里塞了颗糖,右手腕的蝴蝶胎记泛着冷光,他昨晚控梦时撞见李三在梦里跟个络腮胡交易,那胡子男手腕有道蛇形疤,是疤脸的表哥老蛇。
江屿举着长焦镜头藏在对面的废品堆后,快门声被雨声盖得严严实实。取景器里,李三正往墙缝里塞个纸团,动作慌张得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耗子。 “老蛇要亲自来。”白逸辰的声音顺着耳机线传来,带着点糖渣子的黏,“梦里他说,要让咱们‘尝尝断根的滋味’。”
江屿的指尖在快门上顿了顿。
雨突然下大了,李三刚要离开,仓库后巷突然窜出道黑影,络腮胡上挂着水珠,正是老蛇。他踹了李三一脚,骂骂咧咧地去抠墙缝里的纸团,指尖刚碰到纸,突然僵住——那纸团里裹着的不是钱,是半片带血的蝴蝶翅膀标本,是白逸辰上次控梦从老蛇的梦里揪出来的。
“找这个?”白逸辰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他踩着铁皮屋顶的声响像踩碎骨头,“还是找我侧腰这道疤?”
老蛇猛地抬头,看见白逸辰坐在仓库边缘,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淌,右手把玩着把折叠刀,刀刃上的反光比老蛇的蛇形疤还冷。
“小杂种!”老蛇摸出后腰的弹簧刀,却没注意江屿已经绕到他身后,相机的闪光灯突然亮起,强光刺得他瞬间闭眼——去年他就是这样被闪了眼 混乱中不知谁喊了声“警察来了”,李三吓得瘫在泥里,老蛇想跑,却被白逸辰甩出的刀鞘砸中膝盖,扑通跪在地上。白逸辰跳下来时踩在他背上,声音像冰锥子:“你说的断根,是断你的蛇头,还是断你的念想?”
江屿举着相机拍下老蛇狰狞的脸,突然注意到李三怀里露出个药盒,不是假药,是盒正规的降压片,标签上写着“李桂兰”——是李三老娘的名字。
警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白逸辰踹了老蛇一脚,转身时看见江屿正盯着李三怀里的药盒。他走过去,听见李三在哭:“他逼我的……他说不帮他送货,就把我娘的降压片换成假药……”
雨停时,老蛇被押上警车,李三蹲在路边,手里还攥着那盒降压片。白逸辰扔给他瓶橘子汽水,看着他哆嗦着拧开,汽水沫溅在他手腕的红绳上——那绳子跟去年在窝点搜出来的不一样,新换的,绳结打得歪歪扭扭,像老太太的手艺。
“社区医院能领免费药。”江屿突然说,把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塞给他,“明天去看看。”
李三捏着纸条,指腹蹭过上面的字迹,突然抬头,眼里的红血丝混着雨水,像头知错的狼崽。
后来李三真去了社区医院,听说他老娘的降压片有着落了,他自己找了份送水的活,每次路过江屿的暗房,都会停下来帮着搬搬沉重的药水桶。 白逸辰某次控梦回来,身上带着股消毒水味,他往江屿怀里一扑,献宝似的掏出颗玻璃糖:“李三他娘给的,说谢谢咱们。”
江屿看着那颗糖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突然觉得那三个月前的血味,好像被这甜味冲散了些。他把糖纸剥开,塞进白逸辰嘴里:“以后少跟这些人玩命。”
“有你在,玩不了命。”白逸辰含着糖笑,手腕的蝴蝶胎记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像刚从梦里带回来的、不会熄灭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