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的话语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死寂的后台激起了一圈危险的涟漪。
“表演?”伯贤重复道,他脸上的暴怒渐渐被一种冰冷的、近乎狩猎般的兴奋所取代,“什么样的表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D.O.身上,连正在紧张部署的警方人员也暂时停下了动作,看向这个总是沉默却往往一针见血的男人。
D.O.的眼神平静无波,却透着一种看透人心的锐利:“他喜欢观察,尤其是‘意外’时伯贤哥的反应。他认为那很‘真实’,很有趣。”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那我们就制造一个更大的‘意外’,一个足以让他觉得必须亲眼见证,甚至可能忍不住靠近……或者亲自操控的‘意外’。”
Suho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紧锁:“风险太大了!这等于把伯贤直接置于危险的焦点!”
“但如果成功,就能彻底抓住他的尾巴,永绝后患。”D.O.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而且,警方已经锁定了目标和大致范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等他藏得更深,或者意识到危险彻底潜伏起来,就更难抓了。”
警方负责人沉吟了片刻,开口道:“从技术层面,如果我们能精确控制‘意外’的发生地点和时间,提前布控,理论上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成功率也会很高。但这需要极其精密的计划和绝对的配合。”
伯贤舔了舔嘴唇,眼底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我觉得可以。老是被人这么在暗地里盯着,老子迟早要疯。不如主动引他出来!”
“伯贤!”Suho不赞同地低喝。
“哥,”伯贤看向Suho,眼神异常认真,“我们不能一直被动挨打。这次他送照片,下次呢?谁知道他还会干什么?而且……”他看了一眼那张被扔在桌上的照片,语气冷了下去,“他让我觉得恶心。”
Kai虽然脸上带着担忧,但也点了点头:“我支持伯贤哥。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
压力来到了Suho这边。作为队长,他必须权衡一切风险。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成员,最后落在我身上,又看向警方负责人。
“计划是什么?我们需要绝对的安全保证。”Suho最终沉声道,做出了决定。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在警方、公司安保和成员们之间迅速被构架起来。
核心:利用李秉灿对伯贤病态的“观察”癖好和掌控欲,制造一个伯贤因“突发意外”而暂时落单、且处于脆弱状态的假象。地点选在西郊废弃工厂附近——那是李秉灿负责的项目,他最可能出现也最可能放松警惕的地方。时间就定在明天傍晚,成员们有一个前往那附近区域拍摄画报的行程,可以利用起来。
“意外”的设计:利用拍摄用的道具——一匹经过严格训练、但会被特殊指令或药物暂时惊扰的马。伯贤会有一个骑马拍摄的镜头。计划让马匹“受惊”,导致伯贤“摔伤”,暂时与团队分离,被送往“就近”(实则提前安排好的、布满埋伏的)临时休息点等候救援。
整个过程会被“无意中”泄露给李秉灿知晓——通过一个被警方控制了的、李秉灿安插在公司内部的低级眼线(警方在之前的清查中已经秘密锁定了一个嫌疑人,但一直按兵不动)。
这个“意外”必须足够逼真,足够让李秉灿相信伯贤暂时脱离了团队的保护,处于一个他可以窥探甚至接近的状态。
而我,林晚,作为生活助理,将“理所当然”地陪同在“受伤”的伯贤身边,成为“意外”现场的亲历者,也可能成为引诱李秉灿出现的另一个鱼饵——毕竟,我是他曾经“掌控”过的棋子。
计划每一步都充满了风险,但每一步也都考虑了反制和后手。警方会提前数小时秘密清场并控制废弃工厂及周边区域,布下天罗地网。医疗团队随时待命,确保伯贤绝对不会真正受伤。所有通讯将被严密监控。
听完整个计划,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这简直就是在走钢丝!
“我……我需要做什么?”我的声音依旧有些发颤。
“你只需要保持镇定,陪在伯贤身边,表现出担心和慌乱——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警方的一位心理专家看着我,“如果李秉灿出现,或者通过任何方式联系你,尽量周旋,拖延时间。剩下的,交给我们。”
伯贤对我扯出一个招牌式的笑容,虽然眼底没有多少笑意:“放心,小助理,这次哥保护你。”
那一刻,我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强烈的、想要弥补、想要共同面对的决心,却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我会做好的。”我听见自己这样说,声音比之前坚定了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都进入了战前准备状态。警方进行周密部署,成员们继续若无其事地完成后续行程,而我,则被带去反复熟悉计划细节和可能出现的各种应对方案。
一夜无眠。
第二天傍晚,西郊废弃工厂外景地。 气氛看似如常,却暗藏汹涌。夕阳给残破的厂房和荒草镀上了一层血色。
画报拍摄按计划进行。成员们穿着华丽的服装,在摄影师的指挥下摆出各种造型。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
我站在工作人员区域,手心湿漉漉的,心脏跳得飞快,目光不时瞟向不远处那匹高大的白马——计划中的“主角”之一。
终于,到了伯贤单独骑马的镜头。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身姿挺拔,在夕阳下仿佛发着光。他骑着马,按照导演的要求,在划定的小范围内慢跑。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是现在!
远处,一声经过消音器处理、极其轻微的特殊音爆响起(警方安排的信号),同时,一名伪装成工作人员的策略人员极其隐蔽地对着马匹方向弹出了一颗微小的、装有特殊气味的胶囊。
胶囊在马蹄附近碎裂,散发出只有马匹能敏锐捕捉到的、刺激性极强的气味(对人体无害)。
希津津——!
白马猛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身体剧烈扭动!
“小心!”
“马惊了!”
现场顿时一片“慌乱”的惊呼!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跑动!
伯贤像是“猝不及防”,身体猛地被颠得向后一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然后极其逼真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重落在铺着软垫(但从角度上看不见)的草地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一动不动!
“伯贤!”
“快叫医生!”
Suho、Kai、D.O.他们第一时间冲了上去,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担忧”,演技逼真得足以拿下任何电影节大奖。
现场导演“慌乱”地大喊着停止拍摄。
预先安排好的公司医疗小组立刻提着担架冲上前,围住“昏迷不醒”的伯贤。
“伤到哪里了?”
“好像摔到腰了!不能随意移动!”
“附近有个废弃的办公室临时清理出来了!快!先抬过去做初步检查,等救护车来!”
计划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我被金室长猛地推了一把:“林晚!你跟过去照顾伯贤!”
我“惊慌”地点着头,踉跄着跟着医疗小组和担架,跑向不远处那个早就布置好的、看似破败实则内部布满监控和警力的废弃办公室。
我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伯贤被小心地抬进办公室,放在一张简易医疗床上。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呼吸微弱,看起来真的像重伤昏迷。
医疗小组装模作样地做着检查。
我守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办公室外,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色迅速暗了下来。荒废的厂区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只有风声吹过破窗的呜咽。
警方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李秉灿……会上钩吗?
他会出现吗?
还是说,他早已看穿了这一切,正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角落,嘲笑着我们的徒劳?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重的等待压垮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石子敲击窗棂的声音,从办公室唯一一扇没有完全封死的破窗外传来。
我的心脏猛地一停!
紧接着,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病态喘息的声音,伴随着冷笑,从窗外飘了进来,清晰地传入我和“昏迷”的伯贤耳中:
“演得……真不错。”
“可惜……观众……不止我一个。”
声音落下的瞬间——
办公室角落里,一个我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伪装成废弃电箱的黑色物体,突然亮起了一个微小的红点!
下一秒,刺耳尖锐的火灾警报声毫无征兆地、疯狂地响彻了整个废弃厂区!
呜呜呜——!!!!
计划,彻底脱离了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