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定格了伯贤锐利眼神的照片，像一枚投入静湖的巨石，在后台上演了一场无声的爆炸。冲击波席卷了每个人，留下的是冰冷的战栗和被彻底窥视的毛骨悚然。

“他们知道……”我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们一直都知道……”

我们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挣扎，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真人秀。那双藏在暗处的眼睛，不仅看得见，甚至还能精准地捕捉到伯贤那转瞬即逝的、绝非寻常的反应！

伯贤一把抢过照片，手指用力，几乎要将纸页捏穿。他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冰冷：“妈的……这杂碎……”

Suho的脸色铁青，他猛地抬头看向技术人员和警方负责人：“后台！立刻彻底清查后台每一个角落！所有工作人员重新核对身份！一定有他们的眼睛！”

后台瞬间陷入一片紧张的混乱。安保人员和便衣警察开始高效而无声地行动起来，检查设备，核对人员名单，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Kai焦躁地来回踱步：“怎么会……他们到底藏在哪儿？”

D.O.沉默地站在原地，目光却像最精密的雷达，缓缓扫过视线所及的每一寸空间，每一个人的表情，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不协调的蛛丝马迹。

我靠着墙壁，浑身发冷，那种无所遁形的恐惧感几乎要将我吞噬。对方不仅强大，而且狡猾、耐心，像一条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享受着猎物徒劳的挣扎。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

清查工作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结果却让人更加心寒——没有发现任何额外的偷拍设备，所有工作人员的身份核对无误。

要么，对方的手段高明到超出了我们的侦查范围；要么，那双“眼睛”并不固定存在于后台，而是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着。

“信号源无法精确定位，但波动范围始终没有脱离仁川港物流园区和西郊废弃工厂这两个区域。”技术警员汇报了最新的追踪结果，语气带着挫败感，“对方有顶尖的反追踪技术。”

线索似乎再次中断，只剩下那张照片和那句“Interesting Reaction”像诅咒一样回荡在空气里。

就在这时，一位一直在反复聆听通话录音和背景噪音的声纹专家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等等！这个咳嗽声！背景里的那个咳嗽声！”

所有人都猛地看向他。

“之前注意力都在机械噪音和风噪上。”专家语速加快，“但刚才对比了林小姐第一次听到的咳嗽和这次通话里的咳嗽，虽然经过了变声器扭曲，但某些基频特征和咳嗽的发力方式、尾音衰减模式……高度吻合！这极大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那个“老板”！

“而且，”专家补充道，语气更加肯定，“这次录音里，咳嗽之后，有一个极其短暂的、被变声器几乎掩盖掉的吸气声，带有非常轻微的、高频的‘嘶嘶’杂音！这符合慢性支气管炎或哮喘患者在咳嗽后、气道不完全通畅时的典型特征！”

慢性支气管炎！哮喘！

之前我提供的“老烟枪”或“肺部不好”的模糊感觉，被技术手段证实了！

“J集团！”金室长立刻拿起平板，“排查J集团高层，以及仁川港物流园区、西郊废弃工厂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重点筛查患有慢性呼吸道疾病，如慢性支气管炎、哮喘的人！”

警方技术人员立刻在数据库中进行交叉比对。

屏幕上的信息飞速滚动。

几分钟后，一张档案照片和资料被锁定，放大投屏在休息室的屏幕上！

李秉灿，男，52岁，J集团旗下地产子公司副总经理，直接负责西郊废弃工厂改造项目。档案备注：患有严重慢性支气管炎，近年频繁就医记录。

照片上的男人面容瘦削，眼神阴鸷，嘴角向下撇着，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和戾气。资料显示，他曾多次因商业竞争手段激进而惹上官司，对SM公司尤其是EXO抢走他旗下艺人多个重要代言一直耿耿于怀。

所有线索——动机、职务（接触项目地）、疾病特征——全部吻合！

“高度疑似目标锁定！”警方负责人声音凝重，“立刻申请对李秉灿的全面监控和通讯监听！同时，秘密部署人手，对仁川港物流园区和西郊废弃工厂进行渗透侦查，寻找可能的据点或监视点！”

行动的方向瞬间清晰！

然而，就在警方紧锣密鼓地部署时，伯贤却死死盯着屏幕上李秉灿那张阴郁的脸，忽然开口：“等等……”

我们都看向他。

伯贤的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在工作场合……”

他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努力搜寻着记忆的角落。

“大概……是去年年底？还是今年年初？”他语速很慢，不确定地描述着，“在一个很私人的场合……一个画廊的小型开幕酒会？是我一个画家朋友办的，去的都是圈内人，很小众……他怎么会在那里？”

伯贤睁开眼，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一丝警觉：“我当时好像因为过敏，有点咳嗽，在露台透气。他过来搭讪，说的话很奇怪……夸我舞台表现力好，还说……尤其是‘意外’发生时的反应，最‘真实’……当时觉得这人有点怪，没多想……”

画廊酒会？私人场合？夸赞“意外”时的反应？！

这段话，像最后一块拼图，咔哒一声嵌入了位置！

这个李秉灿，对伯贤的“观察”和“兴趣”，绝非始于今日！他甚至可能很早就在通过各种渠道，甚至是这种看似偶然的私人场合，在接近、在窥探！

一种比商业报复更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浮出水面——这是一种带着扭曲欣赏和窥私欲的、病态的迷恋！

Suho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种极度愤怒和担忧混合的冰冷：“立刻把这条线索提供给警方！重点调查李秉灿的社会关系、兴趣爱好、尤其是任何与画廊、艺术、或者偷拍、监视相关的癖好！”

警方迅速记录，指令一道道发出。

一张针对李秉灿的天罗地网，开始悄然撒下。

但是，我们知道，对方手里还捏着一张牌——那双无所不在的“眼睛”。在揪出这双眼睛之前，伯贤，乃至整个团队，依然暴露在危险之下。

“我们不能只是被动等待警方调查。”D.O.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他知道我们发现了照片，知道我们可能锁定了区域甚至是他本人。他可能会狗急跳墙，也可能会隐藏得更深。”

“那怎么办？”Kai急切地问。

D.O.的目光看向伯贤，又看向Suho和我，眼神里闪烁一种冷静到近乎锐利的光芒：“他想要‘观察’，想要‘有趣的反应’……”

一个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再次在这个充满紧张和不安的后台酝酿。

“或许，”D.O.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可以……再送他一场‘表演’。”

“一场专门为他量身定做，足够‘有趣’，足够让他忍不住靠近……甚至亲自现出原形的‘表演’。”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D.O.身上。

窗外，夜色深沉。

狩猎者的角色，似乎正在悄然转换。

但谁才是真正的猎人，谁又是猎物，尚未可知。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