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解散后不久,富冈义勇在山脚小镇开了家面馆。
不死川实弥是常客,每次推门都骂骂咧咧:“难吃死了!”
直到孩子们嚷着要吃“不死川叔叔的萩饼”,义勇才明白: ——原来实弥每次都会偷偷留下自制点心。
当实弥再次骂骂咧咧时,义勇默默推过一碗新面:“……下次,甜度要少。”
银杏叶飘落的面馆外,他们收养的孩子们追逐嬉闹。
曾经握刀的手,如今一个下面,一个捏萩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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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杀队解散的消息,像最后一片秋叶落入尘埃。富冈义勇在山脚下新生的镇子东头,老银杏树旁,开了间小小的面馆。
店招是块朴素的木板,墨汁淋漓地写着“鲑大根”。清晨的雾气带着初冬的寒意,义勇已在灶后忙碌。巨大的汤锅沉稳地咕嘟着,醇香弥漫。他系着藏青色围裙,用菜刀专注地削着白萝卜,薄片堆叠如雪。
“哐当!”木门被大力推开,寒风卷着几片金黄的银杏叶灌入。柜台前几个捧着碗的小脑袋齐刷刷一缩。义勇手中刀锋未停。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寒气,咚地坐在灶台边的条凳上。银白刺猬头桀骜依旧,额前疤痕在略显苍白疲惫的脸上依旧醒目,凶戾的绿瞳钉在义勇背上。
“喂!富冈!”声音粗粝如砂石,“老样子!快点!磨蹭什么!”
义勇低低“嗯”了一声。长柄笊篱探入沸汤,雪白面条几个起落,稳稳落入海碗。深褐汤底,雪白面条,粉嫩鲑鱼,嫩黄笋尖,晶莹萝卜薄片,翠绿葱花。
“啪嗒”,海碗落在实弥面前。
实弥抄起筷子,迅捷如刺,挑起一大箸滚烫的面条塞入口中。咀嚼,皱眉,额角青筋微跳,重重咽下。“啪!”筷子拍在桌上。
“难吃死了!”吼声震得门框微颤,“汤淡得像水!鲑鱼老得像柴!萝卜片切得再薄也透不了味!富冈义勇,你这手艺喂乌鸦都嫌!”
灶台后的人影纹丝不动,眼皮都未抬。沉默地给旁边眼巴巴的孩子端上新面,指尖轻推碗沿。
实弥瞪着那油盐不进的沉默背影,胸口起伏,最终只憋出个咂嘴声。他低下头,对着那碗“一无是处”的面条发起更凶狠的“进攻”。吸溜声带着赌气,很快,碗底锃亮。
他粗鲁抹嘴,掏出硬币“哐啷”拍在桌上,起身就走。木门被甩得山响,又震落几片叶子。
义勇走过去收钱,指尖掠过桌板边缘——那里,一个用干净竹叶仔细包裹的小包静静躺着。他顿了顿,像往常一样,收进柜台抽屉。
日子在“难吃死了”的咆哮与沉默的收碗声中流过。老银杏的叶子已落尽,枝头覆着薄雪。
几个孩子像叽喳的麻雀围在柜台前,小脸吃得油光发亮,眼睛亮晶晶地望向义勇。
“富冈大叔!富冈大叔!”虎头虎脑的男孩声音响亮,“今天!不死川叔叔的点心呢?”
“对呀对呀!不死川叔叔的萩饼!”羊角辫女孩立刻应和,小手扒着柜台,“他每次来都藏着的!上次是包着甜甜红豆沙的萩饼,可好吃啦!”
“嗯嗯!软软的,糯糯的,豆沙好香!”更小的孩子用力点头。
义勇握着笊篱的手,第一次在半空停滞。他侧过头,目光投向那个抽屉。竹叶包裹的点心……是萩饼?那个每次留下点心、骂骂咧咧摔门而去的家伙……
他沉默地拉开抽屉,拿出那个小小的竹叶包。解开细草绳,碧绿竹叶展开——里面是几枚圆润饱满的萩饼。雪白的糯米团子,裹着深红色的细腻豆沙,散发着糯米蒸熟的暖香和红豆质朴的甜香。
孩子们欢呼起来。
义勇拿起一枚萩饼,指尖感受到糯米的微弹和温热。他分给孩子们。小家伙们欢呼着跑向门口,挤在覆雪的银杏树根旁,珍惜地小口吃着,满足的笑语声在清冷的空气中格外清脆。
义勇站在原地,指尖残留着萩饼的微温与甜香。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薄茧的手。这双手,如今沾满面粉。而另一双曾挥舞风刃、暴烈如飓风的手……却在捏着这样温柔的、哄孩子的甜点。灶上的汤气氤氲,模糊了视线。他看着门口树下那几个小小的、被他们从战后废墟和孤儿群中带回来的身影——虎太郎、小梅、阿竹。心底那层名为“不被需要”的冰壳,被这萩饼温热的气息悄然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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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推门声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实弥裹着寒气,咚地坐下。
“喂!富冈!”粗嗓门炸响,“老规矩!快点!”
义勇动作平稳。捞面,摆配,海碗放在实弥面前。深褐汤,雪白面,粉嫩鲑鱼,嫩黄笋尖,晶莹萝卜片……那萝卜片,被切成了小巧精致的萩饼形状,轮廓圆润,在汤色映衬下闪着光。
实弥抓筷子的手猛地顿住。锐利的绿瞳眯起,如刀般射向灶台后。富冈义勇垂着眼,整理碗碟,仿佛只是切了几片寻常萝卜。晨光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
实弥的眉头拧紧,嘴角抽动,最终只从喉咙挤出一声模糊的咕哝。他低下头,粗暴地搅动面条和萝卜“萩饼”,狠狠塞进嘴里。吸溜声比以往更响,额角旧疤随咀嚼牵动。
一碗面再次见底。他习惯性摸向怀中硬币,动作却停住。
这一次,义勇先动了。
他擦净手,从柜台下拿出那个熟悉的竹叶包,轻轻放在实弥面前的桌上,挨着硬币。竹叶清香淡淡。
实弥盯着竹叶包,猛地抬眼,绿瞳凶光闪烁,几乎炸毛:“……干什么?!谁让你拿出来的!”
义勇平静地迎上那凶悍的目光。面馆里很静,只有汤锅的咕嘟和门外寒风的低吟。阳光透过光秃的银杏枝桠,在两人间投下斑驳光影。
“……”义勇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低沉清晰,“下次,甜度要少。”目光落在竹叶包上——给孩子们的萩饼,糖别放太多。
实弥像被这句话定身。他瞪着眼,张了张嘴,凶狠的字句在喉咙翻滚,最终卡住。脸上凶悍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猝不及防的僵硬和一丝狼狈。他猛地收回目光,一把抓起竹叶包,粗鲁地塞回怀里,仿佛那东西烫手。硬币被他几乎是砸在桌上,“哐啷”巨响。
“哼!”一声重鼻音代替所有言语。他霍然起身,凳子腿刮出刺耳声响。这一次,他没有摔门,只是用力拉开,带着一股更甚的低气压,近乎仓促地大步离去。寒风灌入,吹动他银白的发梢。
木门在义勇眼前吱呀摇晃着合拢。
他站在原地。汤锅的咕嘟声清晰。目光扫过嵌进桌板的硬币,移向灶台边澄澈如水的日轮刀。
门外,覆雪的银杏树下,虎太郎、小梅和阿竹正绕着粗壮的树干追逐嬉闹,抓起雪团互相投掷,清脆的笑闹声穿透门板,汹涌地灌满这间小小的面馆。
义勇沉默地转过身,拿起抹布,开始擦拭光洁的灶台。动作沉稳,不疾不徐。阳光落在他深蓝围裙和低垂的眼睫上,晕开一片宁静。那曾握刀斩鬼的手,如今沾着面粉,正稳稳拂过温热的木质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