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榅所谓的“自有办法”，是在林溪宿舍楼对面那栋废弃旧实验楼里，寻了间正对着她窗户的空房。
当晚林溪洗漱完，拉窗帘时下意识朝对面望了眼。夜色把废弃楼房浸成头沉默的怪兽，黑黢黢的不见半点光。
“他真在那儿？”她指尖勾着窗帘布顿了顿，“那种地方怎么落脚？”
正要拉严窗帘的瞬间，对面三楼一个窗口，幽蓝色的微光极轻地闪了下——快得像风拂过烛火，转瞬就灭了，几乎要算成错觉。
可颈间锁魂链忽然漫过一丝极淡的凉意，平稳得像溪水流过石缝，轻轻应了她的疑惑。
“真在啊。”林溪心里松了松，又觉荒诞。堂堂冥界霸主，为了“盯梢”，竟屈尊蹲在这漏风的破楼里……
这夜她没睡沉。梦里没了那些破碎的画面，却缠上了持续的窥视感——像有双染着血色的眼在暗处凝望着她。怪的是，这凝视没带半分恐惧，反倒漫出种诡异的安稳，那些曾缠着她的低语、扭曲的面孔，竟一夜没敢来扰。
次日是周末，林溪本想赖床，却被一阵带着凉意的“叩击”撞醒——不是敲在门上，是直接撞在意识里，混着赫榅没起伏的声音：“起来。”
她把被子蒙到头上：“周末！我要睡觉！”
“凡人躯体太弱，得补能量。时辰到了。”他的声音没商量，甚至带了点命令的硬，“吾在你楼下。”
林溪简直想抓狂。她挣扎着爬起来，胡乱套上衣服，顶着炸毛的头发冲下楼。赫榅果然在，还是那身幻化的现代装，站在晨光里像幅错位的画，惹得早起的女生频频回头偷瞄。
“你到底要干嘛？”林溪没好气地问，缺觉让她胆子都壮了些。
赫榅没答，只递过来个东西——用不知名的黑叶子裹着，散着缕极淡的清冷香气。
“此乃冥界幽昙花露所凝，能养魂体。”他语气平得像说“今日天晴”。
林溪看着那玩意儿，嘴角抽了抽。花露？魂体？她要的是豆浆油条啊！
“我……我吃人间食物就行。”她试着推拒。
赫榅眉峰蹙了下，红瞳里闪过丝不悦：“那些秽物杂质太多，于你无益。此物乃吾特意……”
话没说完，旁边过了两个女生，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小声笑：“哇，男朋友好贴心，还送自制点心呢！就是包装挺特别。”
赫榅的身子“咔”地僵了下，捏着叶子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男朋友？这凡间称谓让他浑身别扭，心底却莫名窜过丝极淡的痒，快得抓不住，旋即被他按成了恼怒——荒谬！
林溪也尴尬得脚趾能抠出三室一厅，见冥王脸色越来越沉，周围空气都要结霜了，怕他一个不爽又搞出什么动静，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干巴巴道：“……谢谢。”
赫榅脸色稍缓，却仍板着脸：“即刻服用。”
林溪闭着眼把那琥珀似的胶状物塞进嘴里——意料之外的，入口就化了，股清甜冰凉的滋味顺着喉咙漫开，瞬间冲散了困倦，连指尖都泛起暖意，整个人清爽得像淋了晨露。
“好像……还真有用？”她小声嘀咕。
看她眉眼松快了些，赫榅几不可查地扬了下下巴，红瞳里漾开点浅淡的满意。看来凡躯虽弱，倒也能吸收些精粹。
就这么着，林溪开始了被冥王“笨拙圈养”的日子。他会清晨准时用意识“叩门”叫她起床，硬塞给她各种奇奇怪怪但确实有效的冥界“补品”；她上课时，他会坐在旁边——虽仍对现代知识嗤之以鼻，却不再乱插话，只偶尔对讲师讲的古代神话冷嗤一声，那声气只有她能听见；她下晚自习时，他像个沉默的影子跟着，不远不近，那些曾让她发毛的低语和窥视感，果然再没出现过。
他甚至开始试着摸她的“凡俗需求”。
有次林溪随口抱怨学校水果店的苹果不够甜，第二天书桌上就多了个果盘——里面摆着几个红得发紫的苹果，果香浓得诱人，每个都圆得像精雕过，底下垫着的……是片泛着淡淡冥气的黑羽毛，边缘还闪着银白微光。
林溪看着那盘明显来自冥界奇树的苹果，再看看那片当桌布都嫌诡异的羽毛，哭笑不得。心里那堵因恐惧和被迫筑起的墙，好像悄悄松了块砖。
“他好像……也不是只会威胁和强迫？”林溪啃着甜得齁人的冥界苹果，瞥了眼旁边正对着《微积分》皱眉头、表情近乎仇视的赫榅，忍不住偷偷弯了嘴角。
这个冥王，好像有点……笨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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