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考去北方

三月的风带着暖意吹进教室时，黑板旁贴出的“文理分科意向表”，像颗小石子投进高二（1）班的心湖。课间讨论声此起彼伏，蓝天画却盯着表格上的“文科”“理科”选项，指尖在纸上反复摩挲。

她偏科明显，语文和英语常年稳居年级前列，可物理公式总像绕口令，每次考试都要靠东方末的错题本“救命”。按成绩选文科最稳妥，可一想到东方末——那个把“理科生逻辑更清晰”挂在嘴边的人，肯定会选理科，她心里就像被塞进了团湿棉花，闷得发慌。

“喂，你盯着表格看半小时了，要把纸看穿？”东方末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手里捏着一支笔，指节轻轻敲了敲表格上的“理科”栏，“你物理那点分数，别硬撑着选理科。”

蓝天画抬头瞪他，语气带着点没底气的反驳：“我什么时候硬撑了？说不定我理科潜力还没爆发呢！”话刚说完，就被他递来的物理卷子戳中要害——卷面上鲜红的“58”分，是上周小测的成绩。

“潜力？”东方末挑眉，把卷子放在她桌上，却没像往常那样吐槽，反而坐下来，笔尖在“文科”栏旁画了道线，“你作文每次都被当范文，历史课本背得比小说还熟，选文科才是对的。”

蓝天画攥着笔的手紧了紧，小声问：“那你呢？你肯定选理科吧？”他点头，桃花眼里没了平时的疏离，多了点她看不懂的认真：“嗯，我爸妈想让我学工程，理科更对口。”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窗外的玉兰花开得正好，花瓣落在窗台上，没人去捡。蓝天画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她早就偷偷查过，东方末想去的北方理工大学，只招理科生；而她心仪的师范大学，文科专业更强势。原来就算躲过了拌嘴和误会，还有“文理分科”这道坎，横在他们之间。

接下来的几天，蓝天画总躲着东方末。早自习不再给他带牛奶，课间也不戳他后背借笔记，连放学都故意磨蹭，等他走了才收拾书包。东方末察觉到她的反常，却没像往常那样拽着她问“你又闹什么脾气”，只是在她桌洞里，悄悄放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文理分科意向表明天要交，想好了吗？”

交表前一晚，晚自习后，东方末在教学楼楼下拦住了她。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封皮是她最喜欢的浅蓝色。

“这个给你。”他把笔记本递过来，语气有点生硬，“里面是我整理的文科答题技巧，历史时间线和政治答题模板都标好了，你……选文科也能考个好大学。”

蓝天画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就是她最头疼的历史时间轴，重要事件旁用红笔写着“像记故事一样记，比如鸦片战争和你喜欢的古装剧朝代对应”；政治答题模板里，还夹着一张她上次随口提过的“易错知识点清单”。原来他嘴上说着让她选文科，却早就帮她整理好了资料。

“东方末，”蓝天画抬头，眼眶有点红，“我们选了不同的科，以后是不是就不在一个班了？甚至……连一起去北方看雪的约定，都不算数了？”

他愣了一下，突然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碰她，动作有点笨拙，却带着温度。“傻不傻？”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耳尖悄悄红了，“不在一个班，就不能一起去图书馆复习了？选了不同的科，就不能考去同一个城市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地图，摊开在她面前——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两个位置，一个是北方理工大学，一个是师范大学，两所学校之间，只隔了三条街。“我查过了，”他指着地图，眼神认真得让人心慌，“师范大学的文科专业很好，而且离理工大学很近，周末可以一起去看雪，还能……一起吃你喜欢的冰糖葫芦。”

蓝天画看着地图上的红圈，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她伸手，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小声说：“那你要答应我，就算不在一个班，也要给我讲理科题——万一我以后想跨专业呢？”

“好。”东方末点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不过你得给我带早餐，就当是‘补课费’。”

第二天，蓝天画在“文科”栏里郑重地打了勾，东方末在“理科”栏里写下自己的名字。班主任收表时，看着两人不同的选择，笑着说：“你们俩终于不拌嘴了，可惜要分开班了。”

分班后，蓝天画在文科（2）班，东方末在理科（1）班，教室隔着两层楼。可早自习前，东方末的桌洞里，总会出现一瓶温热的牛奶；晚自习后，蓝天画的书包里，总会多一张写着理科重点的纸条。偶尔在走廊遇见，他会把刚买的冰糖葫芦塞给她，她会把整理好的文科笔记借给他——原来真正的心意，从不会被“文理分科”隔开，反而会像春天的藤蔓，顺着不同的方向生长，却始终朝着同一个未来。

四月的玉兰花开得更盛，蓝天画拿着东方末给的笔记本，在历史课本上写下一行字：“文科（2）班蓝天画，要和理科（1）班东方末，一起去北方看雪。”而在理科（1）班的教室里，东方末看着她送的早餐，在草稿纸上画了两个手牵手的小人，一个拿着文科笔记本，一个拿着理科卷子，旁边写着“一起考去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