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品

妖主带着那瓷白妖物，如同鬼魅般穿梭于黑暗的森林，最终抵达了一处隐藏在深山腹地、妖气森森的古老洞府。这里便是他的领地。

洞府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宏伟诡异，随处可见嶙峋的怪石和闪烁的幽火。而在洞府中央的宽阔石厅内，已有九个身影整整齐齐地跪伏在地，鸦雀无声。

这几个身影，每一个都极其像人，衣着、发型、甚至细微的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尤其是最前面的九个，若非周身散发出的浓郁妖气，几乎难以辨别。但它们都或多或少带着一些非人的特征——或是皮肤颜色诡异，或是瞳孔异色，或是肢体略显扭曲。

妖主看都没看跪满一地的妖物，随手将拎回来的瓷白妖物如同丢垃圾一般，扔到了那九个身影的前面。

“砰”的一声，瓷白妖物重重摔在冰冷的石地上，但它立刻挣扎着爬起来，重新以最卑微的姿态跪好，连头都不敢抬。

妖主踱步到上首的石座上坐下，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跪着的几十个“人形”妖物，整个石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他的声音响起，不再带有之前的戏谑，而是充满了阴冷的压迫感和极度的不耐烦：

“一群废物！” “到现在，你们居然还没有一个能成功杀掉一个有名的除妖人！”他的声音在石厅中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怒意。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妖物面前，冰冷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对方的脸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副样貌，就是老子费尽心思，按照那些该死的、有名的除妖人的特征做的？！”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瑟瑟发抖的妖物，仿佛在看一堆失败的残次品：“叶寻声、沈藏缚、百里兄弟、盛灼华……甚至还有玄寂老秃驴年轻时的样子！给了你们他们的脸，他们的战斗方式，甚至模拟了他们的部分能力！”

“结果呢？！”他猛地提高音量，震得整个石厅嗡嗡作响，“你们连靠近他们都难！更别说取而代之了！我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他越说越怒，猛地转身，一把揪住那瓷白妖物的头发，将它的头狠狠地按砸在冰冷的石地上！

“砰！”一声闷响，听得其他妖物浑身一颤。

“尤其是你！”妖主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刃，“给了你最像‘他’的脸，最接近‘他’的能力！你竟然连伤他都做不到？！反而差点被人家拆了？！”(白瓷妖物完全有能力杀了叶寻声)

那瓷白妖物被砸得眼冒金星，脸上那几条黑色的裂缝似乎又蔓延了几分，看起来更加破碎可怖。但它死死咬着牙，忍着剧痛和屈辱，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更不敢有半点反抗，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妖主松开手，嫌恶地甩了甩，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他重新坐回石座，俯视着脚下这群失败的“作品”，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听着，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 “你们要是再杀不了一个主要的目標人物，取代他们的身份……”他的眼中闪过赤裸裸的杀意，“你们就全都去死吧！老子不需要没用的废物！”

冰冷的宣判回荡在死寂的石厅中。包括瓷白妖物在内的几十个人形妖物，将头埋得更低，恐惧如同实质般扼住了它们的喉咙。

“滚！都快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这些废物了！”妖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一般，声音中充满了厌弃，“希望下次你们来见我的时候，能带上你们对应目标的人头！否则，就提你们自己的头来见！”

冰冷的命令如同赦令，却又带着更深的死亡威胁。跪伏在地的其他几十个人形妖物如蒙大赦，却又不敢表现得过于急切，只能强压着恐惧，争先恐后却又秩序井然、几乎是逃跑似的迅速离开了阴森的石厅，瞬间作鸟兽散，生怕晚走一步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转眼间，空旷的石厅内，只剩下妖主，以及依旧跪在原地、瑟瑟发抖的白瓷妖物。

它也想走，但它不敢。因为它知道，妖主没有让它离开。

沉重的寂静笼罩下来，只剩下石壁上幽火噼啪的轻微爆响，以及白瓷妖物无法控制的、细微的牙齿打颤声。

妖主缓缓踱步到它面前，阴影将白瓷妖物完全笼罩。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它，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它陶瓷般的躯壳。

“他们都走了。”妖主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比之前的怒吼更令人恐惧，“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就属你，‘叶寻声’的复制品，杀的人最少？”

白瓷妖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磕到冰冷的地面上，却死死咬着苍白的嘴唇，不肯吱声。

“说话！”妖主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一股恐怖的妖气瞬间压在白瓷妖物身上，让它几乎窒息！“是不是心软放走的？嗯？你是怎么想的？老子创造你出来，是让你去学那些除妖人那可笑的悲悯心肠的吗？！”

在白瓷妖物的视角里，它能清晰地看到妖主华贵靴子上沾染的、尚未干涸的、不知是哪个倒霉妖物还是人类的暗红色血迹。极致的恐惧终于冲垮了它的心理防线。

它被吓得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那冰蓝色的瞳孔因恐惧而剧烈收缩，却因为非人的体质，泪水无法流出，只能化作眼眶周围细微的、如同瓷釉开裂般的湿痕。它终于发出了极其细微、带着哭腔和颤抖的声音：

“主人……饶命……我……我不敢了……”

“不敢？”妖主蹲下身，冰冷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捏住白瓷妖物的下巴，强迫它抬起那张与叶寻声极其相似、却布满黑色裂痕的脸，“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说！为什么放走那些村民？为什么不对叶寻声下死手？”

白瓷妖物被迫看着妖主那双残忍无情的眼睛，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求饶：“我……我不知道……就是……就是觉得……他们……不该死……叶…叶寻声他……”

它无法解释那种在看到叶寻声眼神时，内心深处产生的、莫名的不忍和迟疑。那种情绪对它而言是陌生而危险的，却真实存在。

妖主盯着它看了半晌，似乎想从它破碎的瞳孔里看出点什么。最终，他猛地松开手，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淡漠，却下达了最终的警告：

“我不管你到底哪里出了毛病。” “下次任务，若是再敢心软放走任何一个该杀之人……”妖主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我就将你一点一点，彻底敲碎，碾成粉末！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主人！听明白了！”白瓷妖物如蒙大赦，又惊又怕，连忙磕头如捣蒜。

“滚吧。”妖主转过身，不再看它。

白瓷妖物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座令人窒息的大殿，直到冲出很远，还能感觉到背后那冰冷的目光如芒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