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江面，将江边长椅浸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欧阳零与洛小熠相对而坐，僵持的气息随江风打转，把空气拧成了死结。
“洛小熠，我想问你些问题。”欧阳零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被江风揉碎，却藏不住急切，像要把六年的迷茫，都在这一句里刨出答案。洛小熠浑身一僵，逃跑的本能瞬间窜上神经，长腿刚要挪，欧阳零眼疾手快，猛地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指节泛白，紧接着将他按回长椅，椅面发出沉闷声响，“我知道你前几次都在躲我，但这事，我必须问清楚！”
洛小熠垂眸，长睫在眼下扫出片阴影，江风掀起他额间白发，晃得人眼疼。沉默几秒，他妥协般叹了口气：“好吧，你问。”
欧阳零眸中光亮骤起，连珠炮似的开口：“六年前，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消失？这六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还有……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每个字都带着执念，要把岁月积下的谜题，全砸出条裂缝。
洛小熠指尖无意识抠进长椅木板，声音低得被江风卷走：“抱歉，这六年的事……我不想提。至于头发……想太多，突然就白了，后来觉得留着也好看，便由它长了。”尾音消散在涛声里，掺着说不出的晦涩。
欧阳零喉结滚动，正要再问，洛小熠却突然抬眼，丹凤眼在暮色里泛着微光：“你现在有空吗？陪我做件事。”欧阳零看看腕间表，下午的车还早，犹豫一瞬，点了头。
两人沿江走着，影子被夕阳拽得老长。转过街角，洛小熠在间理发店前驻足。欧阳零刚要开口，洛小熠已抬脚进门，熟稔地坐进理发椅：“剪短，染成红色。”理发师应声开工，推子嗡鸣里，白色长发簌簌飘落，落在围布上，像落在旧时光的雪。欧阳零坐在等候椅，望着剪下的发丝，记忆突然决堤——年少时，那个红发男孩在阳光下笑，眉眼明亮得能晃动人的眼，可如今眼前人，身形消瘦，眼底黯沉，只剩红发还带着旧年光的影。
“发什么呆呢，这么入迷。”洛小熠的手在眼前轻晃，笑意漫不经心，却又像藏了根针。出了理发店，暮色已漫成浓稠的墨，欧阳零深吸口气，郑重道：“我要走了，你……去A市？”洛小熠笑，眼尾翘得张扬：“去啊，不然剪这头发做什么。”欧阳零心跳陡然加快，试探着问：“那……和我们组一起？”空气有刹那静止，洛小熠垂眸，睫毛遮住情绪，淡淡吐出的“拒绝”二字，轻得像江风里的絮，却重重砸在欧阳零心上，震得他指尖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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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斜斜铺满车站，一行人拖着行李汇聚在大巴旁。欧阳零靠窗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框，目光却飘向不远处的篮球场。
少年们在球场上肆意奔跑，篮球撞击地面的“砰砰”声，混着呐喊与笑骂，像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空气里。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脖颈洇出深色痕迹，球鞋擦过塑胶地，扬起细碎的尘。欧阳零望着望着，喉间泛起酸涩，那些关于青春、关于无畏奔跑的片段，猛地撞进脑海——曾经，他也和伙伴们这样，把汗水摔在阳光下，可如今，岁月像张细密的网，把过往的热烈，都滤得只剩残影。
“都坐稳咯！”司机师傅的吆喝声混着引擎轰鸣，车子缓缓启动。局长从过道挤过来，拍了拍掌心，声音透过车厢的嘈杂传开来：“近期A市出了怪事，好些居民身体突然异常。长老层查探后，说是有人获得了‘异能’。目前露头的虽被抓了些，但这些力量太棘手，普通警力根本应付不来。思来想去，还是得把咱们曾经的斗龙战士们召集回来，一起商议对策。”
“异能？和咱当年的斗龙力量类似不？”路子园探身，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好奇的光。
局长叹了口气，眉头拧成“川”字：“理论上有相通处，可斗龙力量是宝贝龙赋予的，有迹可循。但这异能的主源，至今连影子都没摸着。”话语里的担忧，像团化不开的雾，笼在车厢上方。
“局长您别慌！有咱们在，肯定能把这事儿摆平！”天乐拍着胸脯，嗓门大得震得车窗嗡嗡响，“您是没听过咱当年的英雄事迹，那叫一个惊险刺激——”他话没说完，美含的拳头已轻轻砸在他肩膀，后者气呼呼瞪他：“天乐！局长正说事呢，你咋老打岔，没礼貌！”天乐缩缩脖子，小声嘟囔：“美含你不也老打断我……”声音越说越小，却让车厢里的沉闷，悄然化开。
其他人看着这俩活宝打闹，忍俊不禁。欧阳零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嘴角扬起极淡的笑，可眼底的忧虑，却没被这打闹冲淡——未知的异能、棘手的局势，还有洛小熠那拒绝的背影，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口。他悄悄摸出手机，屏幕上“洛小熠”的号码静静躺着，指尖悬在拨号键上方，终是缓缓落下。
车厢里的笑闹还在继续，阳光透过玻璃，在众人身上涂着金边。可欧阳零知道，当车子抵达A市，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硬仗，而那些被岁月深埋的过往，或许也会在这场风雨里，重新翻涌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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