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入秋，厦门的太阳仍旧燥热。
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漏出。
被烈日晒熟的风撞上枝头，惊得树叶簌簌。
临近大课间，萧㬚单肩背着书包，于下课铃响之时，伴随同学们涨潮般的喧闹声，从教室后门钻进来。
他的位置在最后一排，放下书包之后，前桌谭嘉续第一个注意到他：“哟，”他阴阳怪气道，并且不停地翻着白眼，“我还以为你死家里了呢！请假这件事你经过同意了吗？”
萧㬚看他眼珠翻到天上，忍不住调侃：“眼睛坏了我可不扶你。”
谭嘉续听完瞬间就炸了，朝他竖中指：“你咒谁呢？咒谁也不能咒你爸啊！”上赶着认儿子。
后者笑出声，从书包里掏出一瓶可乐丢给他，谭嘉续漂亮地双手接过，识相的立马改口：“感谢义父！今日有何吩咐，”他学着电视剧里的仆人抱拳，“小的定尽力而为！”
跟他贫完，萧㬚才注意到自己边上一直空着的位子居然放着一个书包和几摞书。
谭嘉续没等他问，开口解释：“新转的，个儿和你差不多，老班就让他坐你旁了。”末了，又补充：“长得特好看！”
萧㬚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双手捧着几本练习册往教室外走：“我去办公室交作业。”
“去吧去吧。”
班主任先把他的假期作业摊开细细地来回翻了翻，又对他说了几句类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才肯放他走。
办公室和教室隔着好长一段路，中间拐弯处有间洗手间。来学校的路上他刚喝下一杯奶茶，这会儿尿意才慢慢上来，他打算去那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厕所隔间，萧㬚刚提上裤子，就听见锁门与一阵推搡的声响，还有两三个男生骂人的话。
这间厕所离教室比较远，如果不是刻意来这儿，或是比较近的厕所人太多，不然基本上这儿是不会来人的。所以多多少少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而实验中学检查有无违规违纪的工作非常严格，施暴者不敢怎么样，顶多推几下。
但他还是想帮助一下这位可怜的受害者，他摸了摸裤兜，这才想起手机还躺在书包里。
萧㬚吸了一口气，淡定开门，从隔间走出。
隔间门因生锈发出的吱呀声在狭小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响亮。三个穿着灰色校服的男生闻声整齐地扭头朝他看过来。
萧㬚身形修长，他径直走向洗手台，低头按洗手液。
三个男生一齐盯在他身上。
“回去当做没事发生，不然有你好看的。”为首那个壮硕的男生紧盯着他，恶狠狠地恐吓道。
角落里站着一个人，微低着头，睫毛下是一双警惕的眼睛。
皮肤白皙，眼尾上扬，笔梁高挺，嘴唇红润。
应该是个女生。
通过镜子看清那个男生稍圆的脸，萧㬚笑了，忽然开口：“哟，上学期的处分撤了么？”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转身，双手插兜，与那人对视，眼神轻蔑。
厦门实验校内的植物物种非常丰富，每隔几段就有处小小的绿植园。
上学期某天下晚自习，谭嘉续突然说想吃东西，跑去宿舍旁的小卖部，他则在宿舍下的绿植旁等他。
萧㬚站在那儿饱受蚊虫折磨的时候，瞥见两个人影在树下推推搡搡，他原以为是小情侣密会，正想离开避嫌，就听见女生很是焦急害怕的一声：“走开！”然后他就去见义勇为了。
最后张晨峰背了处分，而萧㬚收到了女生的感谢和学校的表扬。
只是没想到，他还会重蹈覆辙。
张晨峰也认出他了，一下被火点着，瞪眼对萧㬚骂了句脏话：“操，关你屁事。”
“是没我什么事，”他慢慢走向墙角那个眼神凶恨的短发女生，站在她面前，“我看到了，就关我事了。”
接着，萧㬚双手抱胸，抬起下巴斜视张晨峰和他的两个小跟班，“不想背处分的话，现在就滚。”
两个小跟班不服气，指着萧㬚开骂：“神气什么？你以为你谁啊，信不信我打得你连你妈都认不得！”
萧㬚没理，只是看看张晨峰，逐渐有些不耐烦。
“峰哥，这小子谁啊，这么不识相！”
后者许是不想再背上一个处分，气势渐渐弱下来低骂道：“运气真背！”
他朝两个小跟班使了下眼色，三人不服气地去开门。
萧㬚也没继续激他们，他们自己走，这种不用打架的方式最好不过。
待人走了，他双手垂下插进兜里，朝后方的人抬了抬下巴：“没事吧？”
这会儿，萧㬚才发现这位女生身量很高，能够与他平视。
女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开口时像是扔给了他一颗手榴弹。
“谢谢。”
音调偏低，声音沉稳又不过分成熟，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
反正不像是女生的音色。
萧㬚怔了怔，意识到不对，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指着他：“你是男的？”
“女生”斜了他一眼，声音平淡：“是啊。”
萧㬚：……
“不是……哥们儿，那你傻站着挨揍啊？”他不解。
那人怂怂肩：“我刚要动手你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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