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3年8月5日

距离他们在水池边见面已经过去了4883天

相机“咔嚓”一声，剪断了山谷的寂静，雪沫被风卷起，余星礼整个人扑倒在木头隔板上，羽绒服次啦一声划开了一道口子

“许大摄影师，”他撑着膝盖站起来，额头前的碎发结着冰渣，嘴角却十年如一日的笑“风景拍完了没，拍完了的话…拍拖吧”

许杨愣在原地，下一秒，运动手环滴滴的响着报警“心率163”

“你刚刚说什么？”

余星礼没重复，用手抹掉了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戒指上的雪花，单膝下跪，戒指被举到二人面前，

“许杨”他声音不大，却坚定有力“在一起吧”

没有愿不愿意，甚至没有询问，只有陈述句表达的三个字——“在一起”

这个三个字从少年时的水池一直到现在都跟着，终于在此刻，说出口了

许杨的左手被捉住，冰凉的金属环套入，滑过指节，最终停在无名指根部

6.38

天上绿色骤起，一条条绿色光片飞在空中

是极光

一层一层涌，许杨的相机已经“咔哒咔哒”连拍三张，指尖冻得发紫也不肯停。取景框里，雪岭是褶皱的底布——还差一个人，画面才算完整。余星礼踩着没过脚踝的新雪，一步一陷，羽绒服破开的口子灌进风，呼啦啦像面旗。他从后面抱住许杨，下巴搁在对方肩头，声音低得只有风声能听见：“结婚照，不拍一张？”呼出的白雾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许杨没回头，右手却精准地扣住余星礼的左手——两枚戒指轻轻一磕，发出极轻的“叮”。他把相机调成延时十秒，转身正对余星礼。倒计时开始。10——

余星礼用额头撞了撞许杨的额头：“我头发是不是乱得像个鸡窝？”

9——

许杨抬手替他拂掉碎发上的冰碴，拆掉了一份迟到十四年的礼物，曾经的他或许不会知道，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明白了许多曾经年幼不懂的，比如——眼前人，是天赐的礼物。

8——

极光突然大爆，绿光转紫，连带着许杨的头发。他转头看着余星礼，头发也被照的发紫，看着他傻笑

7——

余星礼忽然紧张，攥住许杨的指尖：“我右脸有光斑，会不会显胖啊？”

6——

许杨笑出声：“你最好看的时候，就是担心不好看的时候。”余星礼也跟着笑了起来

5——

风把余星礼的围巾吹起来

4——

两人同时低头看戒指——铂金表面映出极光的流动

3——

余星礼深吸一口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许杨，谢谢你没在水里松手。”

2——

许杨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回答得极轻：“也谢谢你先学会了游泳。”

1——

快门声落下，十四年前那声落水“扑通”的回声，终于被雪原接住。照片里，极光犹如一条巨大的绶带，从左肩披到右肩。余星礼笑得虎牙反光，许杨侧头看他，眼睛比极光还亮。雪地上的影子不是并肩，而是交叠。拍完照，余星礼突然把许杨打横抱起，转了个圈，羽绒服的羽绒纷纷扬扬。许杨被余星礼压在雪里，鼻尖碰鼻尖。

余星礼低头，在戒指的位置落了一个吻，不是仪式，只是确认——确认它真的在，确认他们真的在。

余星礼把额头抵在许杨的肩窝，声音闷在围巾里：“许杨，以后吵架，我就翻出这张照片。”

许杨回抱住他，掌心按在那道当年缝过针的后脑勺：“不用翻照片。”极光渐渐淡成青白

雪落在两人肩头，没化。

十四年的雪，终于落成了同一场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