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点热意,撞在教学楼的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周暮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马尾辫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轻轻晃了晃,视线落在公告栏最上方的光荣榜上。
用黑色字体写的“五年级(3)班综合成绩排名”下面,她的名字“周暮”排在第八位,字迹被阳光晒得有些发亮。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两秒,算不上多好的成绩,但至少没掉出前十,妈妈应该不会念叨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周暮下意识回头,只见教室后门那里围了一小圈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顺着走廊飘过来。她踮起脚尖看了眼,只看到攒动的脑袋中间,露出一截普通白色短袖的领口,布料柔软地贴在肩上,衬得脖颈线条格外干净。
“新转来的?”
“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叫什么名字啊?”
议论声里混着女生们刻意压低的惊叹。周暮没太在意,转学生每年都有,长得好看的也不是没有,她转回头,把光荣榜上自己的名字再确认了一遍,转身往教室走。刚走到门口,就被从人群里退出来的熊知珩撞了下胳膊。
“你看到新同学了吗?”熊知珩比她高小半个头,校服袖子卷到手肘,露出晒得微黑的小臂,“真是帅得离谱,比隔壁班那个体委还帅。”
周暮往他身后瞥了眼,人群已经散开了些。那个新同学正站在班主任王老师旁边,确实像熊知珩说的那样——白色短袖,露出细瘦的手腕,碎发垂在额前,眼睛很亮,清透得让人不敢多看。他正微微偏着头听王老师说话,嘴角带着点礼貌的弧度,明明是陌生的环境,却看不出半点局促。
“还好吧。”周暮淡淡地说,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她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一抬头就能看见操场边的香樟树。
熊知珩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这是他们从四年级就没变过的位置。“你就是审美有问题。”他撇撇嘴,忽然想起什么,戳了戳她的手臂,“对了,叶晴禾说让你放学等她一起回去。”
叶晴禾是周暮上个学期认识的朋友。那天女生红着眼圈说自己没什么朋友,周暮心软,拉着她在操场走了两圈,后来就慢慢熟了。“知道了。”周暮点点头,低头做着数学题。
她没注意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那个刚坐下的新同学正看着她的背影。金屿辞的手指搭在崭新的课桌上,指尖微微蜷缩。他刚才跟着王老师进教室时,目光扫过公告栏,一眼就看到了“周暮”那两个字,旁边的照片上,女生扎着马尾,碎发贴在脸颊两侧,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却抿得有点紧,像是拍照时特意抿住了笑。
而现在,她就坐在不远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发梢上,像镀了层金边。她低头做题时,睫毛会轻轻颤动,偶尔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
金屿辞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转过来的这一路上,听了不少“新环境要适应”“少说话多观察”的叮嘱,可此刻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光荣榜上的女生,真人比照片好看这么多。白短袖贴着后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悄悄上升,好像连带着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
他看着她的马尾辫随着翻书的动作轻轻晃动,忽然觉得,这个有点吵闹的新班级,好像也没那么难适应。
下午的语文课要分小组讨论,周暮被组长指派去收本组后排的作业。她抱着练习册走到金屿辞桌前时,他正在低头写字,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很清晰,白色短袖的领口因为低头的动作,微微敞开一点,露出锁骨的浅痕。
“同学,交语文练习册。”周暮的声音有点轻。
金屿辞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哦,好。”他连忙把练习册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来,他的耳朵瞬间有点发烫,连带着白色短袖下的肩膀都绷紧了。
周暮接过本子,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转身就往回走,她的身影飘过留下一阵很淡的洗发水香味。
金屿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第三排,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碰到她的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傻,但他控制不住——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星星,比公告栏照片上要亮得多。
他拿起笔,却半天没写出一个字。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她刚才的样子,还有光荣榜上那张有点模糊的照片。
【原来她叫周暮】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比他之前听过的任何名字都要好听。
周暮回到座位时,熊知珩凑过来问:“跟新同学说话了?他叫金屿辞,王老师刚才点名了。” “嗯,收作业而已。”周暮把练习册摞好,没再多说。她对这个叫金屿辞的男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对任何一个刚转来的同学一样,只觉得他长得确实好看,但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她不知道的是,最后一排的那个男生,已经开始默默记住她的一举一动。他会数着她一节课要把碎发别到耳后几次,会在她和熊知珩说笑时,假装看窗外的风景,耳朵却悄悄红了,连带着白色短袖都像是染上了一点热意。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五年级的秋天在梧桐叶的飘落中走到尽头。周暮依旧每天和熊知珩拌嘴,和叶晴禾分享零食,只是偶尔会在收作业时遇到金屿辞。
她从没想过,这个总是穿着简单白短袖、安安静静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会在心里把她的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更没想过,六年级开学那天,当张老师念出“金屿辞,你坐到周暮旁边”时,那个一直平静无波的男生,攥着书包带的手指,会因为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