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南城一中的梧桐树叶开始大片地泛黄掉落。
月考结束,王橹杰看着成绩单上年级第十二的排名,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个成绩还行,不会让父亲那边太难交代,也不至于太惹眼,引来那个同父异母的Alpha弟弟王行鹤更多的针对。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连续几晚熬夜复习,确实有点累。
课间,教室里吵吵嚷嚷。几个女生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周末去哪家新开的奶茶店打卡。王橹杰坐在座位上,安静地整理着上节课的笔记。
他不是故意要显得不合群,只是很清楚,过多的社交对他而言是种负担。王家的情况复杂,父亲的态度暧昧不明,王行鹤又虎视眈眈。他必须小心谨慎,任何不必要的交往都可能被曲解或利用。保持距离,是最简单有效的自我保护。
至于张桂源……王橹杰的笔尖顿了顿。那个在运动会和图书馆有过两次意外接触的Alpha,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长得帅,人气高,身上那股龙涎香的味道也很有存在感。但也就仅此而已了。王橹杰能感觉到对方偶尔投来的目光,带着点好奇和探究。但他没心思去深究这目光背后的含义。
一个众星捧月的校园风云人物,对他这种需要时刻低调的人来说,本身就是麻烦的代名词。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无视。
他并不讨厌张桂源,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对方阳光下的烦恼,和他所背负的东西相比,恐怕轻如鸿毛。
周五放学,王橹杰照例坐上那辆来接他的黑色轿车。车里的气氛和窗外秋日的阳光格格不入。司机沉默地开着车,王橹杰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街景,心里盘算着今晚要做的习题和明天需要预习的内容。
王家大宅的晚餐一如既往地压抑。父亲王建国问了几句王行鹤最近的篮球赛情况,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王行鹤,美名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个信息素带着点刺鼻烈酒味的Alpha,同校但几乎不见面的杂种罢了,至少在王橹杰心中是这么想的。
轮到问王橹杰时,父亲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月考怎么样?”
“年级第十二。”王橹杰低声回答。
“嗯。”父亲没再多问,转而谈起了公司的事。
王橹杰安静地吃着饭,胃里却有点发沉。他必须做得更好,才能在那个家里挣得一席之地,才能让母亲的日子好过一点。
这种压力像一块石头,终日压在心上,让他没办法像其他同龄人那样轻松恣意。
周末结束后回到学校,王橹杰感觉比上学还累。他需要一点安静的空间喘口气,便带着物理竞赛的习题册,去了实验楼顶楼那间据说平时没什么人用的旧实验室。
这里确实安静,只有窗外风吹过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远处操场的模糊喧哗。
他很快沉浸入题海里,咬着笔杆,眉头紧锁,完全忘记了时间。偶尔解出一道难题,他会轻轻松一口气,嘴角极快地弯一下,又迅速恢复平淡。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才更像一个单纯为学业烦恼的普通高中生。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笑闹声,越来越近。
“肯定就在这层!我上次训练完落在这儿的!”一个清亮又有点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是王橹杰最近有点熟悉的嗓音。
是张桂源。还有他那些篮球队的朋友。
王橹杰握着笔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他不是害怕,只是有种私人领地被打扰的不适感。他习惯了一个人待着。
脚步声在实验室门外停住了。
“咦?这间灯亮着?有人啊?”另一个男生好奇地说。
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
王橹杰抬起头,看向门口。他的心提了一下,倒不是担心张桂源怎么样,而是本能地不希望任何意外打破自己难得的平静。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了。
张桂源探进头来,额头上还带着运动后的薄汗,眼睛亮晶晶的。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实验台前的王橹杰,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
“呃……王橹杰?”张桂源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你怎么在这?”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王橹杰面前摊开的厚厚习题册和写满公式的草稿纸,眼神里掠过一丝讶异。他好像……和平时教室里那个冷淡沉默的王橹杰有点不一样,看起来更……专注,甚至有点疲惫。
王橹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回答:“自习。”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但也没有特别的敌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空气有瞬间的安静。张桂源身后的队友好奇地往里张望。
张桂源摸了摸鼻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打扰,但又忍不住多看了王橹杰一眼,才说:“哦……我们来找个东西,不打扰你了。”
他顿了顿,像是想说什么,又没找到合适的话,最后只是冲王橹杰点了点头,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传来他们压低声音的对话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实验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王橹杰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微微怔了一下。他以为张桂源会像很多其他好奇的人一样,多问几句,或者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但对方就这么干脆地走了。
这让他心里那点被打扰的不快,稍稍散去了一些。
他重新低下头,看向眼前的习题,却发现自己刚才解题的思路好像被打断了那么一点点。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给实验室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王橹杰轻轻呼出一口气,甩开脑子里那点无关紧要的杂念,再次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对他而言,张桂源只是一个意外的插曲,一小段无关紧要的背景音。他的主要精力,必须放在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上。
湖面的涟漪并未消失,反而因为新的石子投入,扩散出了更复杂的纹路。只是这一次,投石者并非有意,而被惊扰的湖水,依旧深不见底,冷漠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