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霍格沃茨漫长的暑假已过半程。圣克莱尔别苑深藏在诺曼底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避开了外界的大部分暑气。夜空中银河璀璨,繁星如瀑,这是一个晴朗得令人心醉的夜晚。
芙洛莉安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坐在藏书室敞开的窗边,穿着一件轻薄的丝绸睡裙,银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手里无意识地捧着一本关于东方天文学的古老抄本。
今天是农历七月初七。几天前,她在某本杂记里读到了关于这个遥远东方节日的描述——“鹊桥相会”,“女儿乞巧”,“以星为证”……那些充满浪漫色彩的传说,不知怎的,就悄悄在她心里扎了根。
她望着窗外那条横亘天际、无比清晰的银河,雾灰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星光,思绪却飘向了远方。那个拥有酒红色眼眸、总是带着洒脱笑容的麻瓜男孩,此刻在做什么呢?他那边,也能看到这样璀璨的星空吗?他知道这个关于星星的美丽传说吗?
空间连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发生了。每一次间隔,都会让那份期待和隐隐的不安叠加一分。
就在她望着织女星出神的时候,那股熟悉又令人心悸的牵引感,毫无征兆地、异常温柔地降临了。
视野轻柔地旋转、变换。
没有落在画室,也没有落在宫殿长廊。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开阔的、带着青草气息的露台上。夜风温柔拂过,带来远处玫瑰的暗香。露台的石栏上爬满了藤蔓植物,脚下是柔软的地毯。
西尔维赫就站在露台边缘,背对着她,仰头望着星空。他穿着一身舒适的深色便装,侧脸在星光照耀下轮廓清晰。他手里似乎拿着一个小巧的望远镜,但并没有使用,只是那样静静地望着天河,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
看到突然出现的芙洛莉安,他酒红色的眼眸中瞬间迸发出无比明亮的、毫不掩饰的惊喜,嘴角迅速向上扬起,形成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我就知道,”他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和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这么好的星光,你一定会来。”
芙洛莉安看着他,心跳因为突然的相遇和他那句话微微加速。“西尔维赫……”她轻声唤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片似乎专为观星而设的露台,“这里是?”
“宫殿最高的观星台,”西尔维赫走上前,很自然地将自己身上披着的一件薄外套搭在她穿着睡裙的肩上,动作轻柔,“平时很少人来。我想着……这里离星星最近。”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那本东方天文学抄本上,笑意加深,“而且,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
芙洛莉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的书,脸颊微微发热。“我只是……刚好读到一些东方的传说。”她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书页。
“关于牛郎织女,隔着银河,一年只能在鹊桥上相见一次的故事?”西尔维赫接话道,语气里带着他特有的、漫不经心却又洞悉一切的笑意。
芙洛莉安惊讶地抬眼看他:“你知道?”
“宫廷教师里有一位对东方文化很有研究的老先生,”西尔维赫耸耸肩,接过她手中的书,随意翻到那一页,酒红色的眼眸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听他念叨过。很美的故事,不是吗?虽然有点悲伤。”他合上书,递还给她,目光却牢牢锁着她,“但我觉得,比起一年一次的鹊桥,我们这样……似乎更幸运一点?”
他的话语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芙洛莉安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心里那点因为传说而生出的伤感,被他这句话悄然驱散。
“对了,给你。”西尔维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用深蓝色丝绒包裹的盒子,“七夕礼物……或者说,‘星夜礼物’?”
又来了。芙洛莉安看着他手中那熟悉的“回礼”流程,有些哭笑不得,但心底却无法抑制地生出期待。她接过盒子,轻声问:“这次……又是回什么礼?”
西尔维赫笑得有点狡猾,仰头看了看星空:“回……嗯……回馈今晚这片为我们相连的星光?或者,回谢你愿意在睡前故事时间,过来听我唠叨?”理由一如既往的牵强又随意。
芙洛莉安无奈地摇摇头,唇角却忍不住弯起。她小心地打开丝绒盒子。
里面并不是又一件华贵的珠宝。
那是一根发簪。簪身是温润的黑檀木,打磨得极其光滑。簪头则是一弯用纯净白银精心雕琢出的新月,新月的弯弧内,巧妙地镶嵌着一颗不大却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月光石。月光石周围,还点缀着几颗极其细微的钻石,如同众星捧月。在星光下,整根发簪流淌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泽,既雅致又充满奇妙的韵味。
“这是……”芙洛莉安惊讶地看着这份礼物。它太特别了,不同于他以往送的任何一件首饰。
“发呆的时候随便画的图样,让老师傅做的。”西尔维赫语气随意,但眼神里却藏着期待,“觉得……它很配你的头发和眼睛。而且,”他指了指天上的银河和新月,“应个景。”
芙洛莉安拿起那根发簪,指尖感受到黑檀木的温润和银月的微凉。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混合着惊喜和感动。他总是这样,能用最不经意的方式,送出最戳中她心意的礼物。
“我帮你戴上?”西尔维赫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芙洛莉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发簪,轻轻点了点头,微微转过身,将后背留给他。
西尔维赫接过发簪,动作有些生涩,却异常小心轻柔。他将她柔软的长发拢起,笨拙却又极其专注地,将发簪插入发髻之中。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颈后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妙的战栗。
“好了。”他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芙洛莉安转过身来。新月发簪在她发间闪烁着静谧的星光,与她雾灰色的眼眸交相辉映,为她增添了几分东方韵味的神秘与雅致。
“好看吗?”她轻声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簪。
西尔维赫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酒红色的眼眸在星空下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一种更深沉的、温柔的情感。
“……比所有的星星加起来都好看。”他最终低声说道,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芙洛莉安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幸好夜色为其做了遮掩。她低下头,心跳如擂鼓。
两人一时无话,只是并肩站在观星台上,望着头顶那条浩瀚的银河。夜风温柔,繁星无声地注视着他们,仿佛也在为这对跨越了世界和魔法阻隔的少年少女,搭建起一座无形的、永恒的鹊桥。
“姐姐。”西尔维赫忽然轻声唤道。
“嗯?”
“也许对我们来说,不需要鹊桥,”他转过头,看着她,笑容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每一次连接,每一次相遇,都是独属于我们的‘七夕’。”
芙洛莉安望着他眼中倒映的星河,和他眼中那个小小的自己,心中被一种巨大的、柔软的幸福感填满。她轻轻点了点头,唇角漾开一个清浅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嗯。”
星光为桥,心意如初。无论相隔多远,无论身份为何,此刻的相遇与陪伴,便是最好的礼物。
遥远的东方传说,在这片法兰西的星空下,找到了一个独特而温柔的注脚。而他们的故事,依旧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