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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HP:雪色心绪

夏日正式铺陈开来,将圣克莱尔别苑笼罩在一片温暖而明亮的静谧之中。

昼长夜短,阳光似乎拥有无尽的耐心,从清晨便慷慨地洒满庭院,直至傍晚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最后一道余晖。

万物生长得愈发蓬勃,绿意浓稠得化不开,唯有那些白山茶,依旧保持着清冷的姿态,在荫凉处静静吐露芬芳。

一天午后,骤雨初歇。空气格外清新,带着雨水洗刷过的草木和泥土的清香。

芙洛莉安和洛里斯在回廊下散步,看着晶莹的水珠从廊檐滴落,在石阶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哥哥,”芙洛莉安忽然轻声开口,目光望着廊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绿叶,“霍格沃茨的夏天,是什么样子的?”

洛里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脑中勾勒景象。“黑湖的水位会上涨,人鱼有时会在靠近岸边的水域唱歌。禁林边缘的植被会更加茂密。城堡里会有些闷热,尤其是塔楼,但地窖里很凉爽。”他客观地描述着,如同在陈述地理志。

“听起和这里很不一样。”芙洛莉安说。

“嗯。”洛里斯应了一声,侧过头看她,“更喜欢哪里?”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芙洛莉安的意料。她想了想,诚实地回答:“不知道。这里……很安静,很熟悉。霍格沃茨……听起来更广阔,更有趣。”她顿了顿,补充道,“但也许只是因为我从未真正见过。”

洛里斯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思绪。“以后会有机会的。”他最终说道,语气平静,却像是一个简单的承诺。

雨后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庭院里,折射出炫目的光彩。芙洛莉安看着那片光亮,心中微微一动。

晚些时候,她独自坐在窗边,看着夕阳将天空染成绮丽的粉紫色。夏日的夜晚,褪去了白日的燥热,晚风带来庭院里盛放的夜香木兰的馥郁气息,混合着泥土与青草的清凉味道,透过敞开的窗户,悄然潜入别苑。

壁炉无需生火,月光与星光便足以照亮房间的轮廓,洒下一地清辉。

洛里斯归来的日子如同溪流汇入深潭,表面平静无波,水下却自有其温暖而深沉的涌动。

芙洛莉安日益清晰地感知到,哥哥那份沉默寡言之下的、几乎算得上纵容的溺爱,正以一种她所熟悉的方式,细致无声地包裹着她的生活。

这种纵容并非张扬的宠溺,而是渗透在每一个细微末节里。

例如用餐时,若她的目光在某道新来的甜品上多停留一瞬,下一次这道甜点出现的频率便会悄然增高。

又例如,她某日午后无意中提起藏书室里那本关于北欧神话的书有些章节晦涩难懂,隔天清晨,她便发现那本书旁多了一叠洛里斯手写的、条理清晰的注解摘要,字迹工整锐利,仿佛一份精心准备的学术报告,就那样安静地放在那里,没有多余的言语。

最明显体现在下棋时。洛里斯的棋艺远超于她,以往虽会不着痕迹地相让,但总带着引导和教学的意味。

如今,他的让步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有时甚至会走出几步连芙洛莉安都能一眼看出的、近乎荒谬的“昏招”,只为了让她能顺利“将军”,然后看着她因为获胜而露出小小的、欣喜的笑容。

当他放下代表认输的棋子时,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会抬起看她一眼,里面没有丝毫输棋的懊恼,反而沉淀着一种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满意。

他不会夸张地称赞,最多只是在复盘时,轻描淡写地说一句:“这一步走得比上次稳妥。” 或是:“布局比之前有耐心。”

这种克制的夸奖,从他口中说出,却比任何热烈的赞美都更让芙洛莉安感到真实而珍贵。她知道,哥哥从不虚言。

今夜,他们依旧在书房外的休息区下棋。窗外虫鸣唧唧,月光将棋子的轮廓照得清晰。

芙洛莉安凝神思索,指尖捏着一枚骑士,犹豫着落点。洛里斯并不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目光偶尔掠过她专注的侧脸,或是窗外洒满月光的庭院。

最终,芙洛莉安下定决心,落下了棋子。这一步走得颇为大胆,甚至有些冒险,试图切断他王后的退路。

洛里斯的目光落在棋盘上,沉默了片刻。以他的能力,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轻易化解这次进攻,并反过来给她造成重创。但他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空悬停了一会儿,最终却选择移动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兵卒,看似加固防御,实则悄然为她预留了一条进攻的通道。

芙洛莉安并未立刻察觉这细微的放水,她正为自己的“妙招”而微微雀跃。几步之后,她果然抓住了机会,用主教一举吃掉了了他孤立无援的王后。

“将军!”她抬起头,雾灰色的眼眸因为兴奋而亮晶晶的,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嗯。这步棋很有想法。”他评论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目光落在她发亮的眼睛上时,那份专注的柔和又悄然浮现。

他起身,去小几旁倒了两杯冰镇的薄荷水,递给她一杯。指尖在交接时短暂触碰,他总能敏锐地察觉她指尖的微凉,即使是在夏夜。

“晚上还是有些凉气,”他状似无意地说,目光扫过她单薄的衣袖,“明天让安娜把你那件针织披肩找出来。”

“嗯。”芙洛莉安接过水杯,小口喝着,清涼的薄荷味沁人心脾。

她看着哥哥重新坐下,拿起刚才看了一半的书,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沉静而英俊。一种饱胀的、被妥善呵护的幸福感如同温水流遍全身。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像其他小巫师一样尽情玩耍时,哥哥也是这样,不会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会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把他珍贵的阅读时间分给她,或是用他那种独特的、冷静的方式,为她讲解那些她觉得枯燥的魔法知识,直到她理解为止。

他的爱,从来都是沉默的行动,而非喧哗的语言。

“哥哥。”她轻声唤道。

洛里斯从书页上抬起眼,看向她。

“谢谢你。”她说。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你的纵容,谢谢你无声却无处不在的守护。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这最简单的三个字。

洛里斯似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你不需要谢我,莉安。”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你值得最好的。”

这句话如此简单,却如此沉重而真挚。芙洛莉安感到鼻尖微微发酸,她低下头,掩饰般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壁。

月光无声流淌,房间里只剩下书页偶尔翻动的细微声响和彼此平稳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芙洛莉安感到一阵倦意袭来,轻轻打了个小哈欠。

几乎就在同时,洛里斯合上了手中的书。“不早了,去休息吧。”他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他陪着她走上楼梯,来到她的卧室门口。廊灯的光线柔和地洒下来。

“晚安,哥哥。”芙洛莉安站在门口,轻声道。

“晚安。”洛里斯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伸出手,像以前一样将她颊边一缕被晚风吹乱的发丝仔细地别到耳后。他的指尖温热,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收回手,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芙洛莉安走进卧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中那片温暖的湖水依旧荡漾着细微的涟漪。

她知道,哥哥的纵容并非毫无原则,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她周围构建了一个绝对安全、充满接纳的世界,让她可以安然地做自己,甚至可以小心翼翼地探索那些或许他并不完全理解、却选择尊重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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