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平淡忙碌。我按妈妈说的，加入篮球队，交朋友，上课聚餐。同学说我开朗，可我知道心里有块空白，像缺了什么。
一次聚餐，我认识了江辰，计算机系学长，高个子，笑起来阳光。他加我微信，开始追求我，记得我不吃香菜，我打球受伤他第一时间送我去医务室。朋友都起哄说我们配。
“我不是同性恋。”他表白时，我下意识说出口，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这句话从哪冒出来的。
江辰愣了愣，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指尖带着暖意：“我知道，我喜欢你，只是因为你是沈停云，和别的都没关系。”
他的话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们……试试吧。”
和江辰在一起的日子很安稳。他会记得我随口提过的愿望，会在降温时提前把外套塞给我，会陪我泡在篮球场看日落。我努力让自己融进这种温暖里，告诉自己这就是普通人该有的生活。渐渐地，我好像真的习惯了，甚至偶尔会想，或许这样也不错。
毕业后，江辰在一次看完电影的夜晚，捧着戒指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电影院的灯光暗下来，他眼里的光比银幕还亮。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们租了间带阳台的公寓，养了只叫福福的流浪猫。福福性子野，不爱亲近人，只有江辰能摸它的头。江辰总笑说：“你俩一个性子，外冷内热。”我看着福福蜷缩在沙发上打盹的样子，心里偶尔会空落落的。
国外婚期定下来那天，妈妈拎着个旧木盒子来家里。她把盒子放在桌上，手指在盒盖上摩挲了半天，才抬头看我：“停云，有些东西……该让你知道了。”
我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手机卡，一个线装日记本，一件洗得发白的篮球队服，还有个红布包着的东西。
“这些是你车祸前的东西。”妈妈的声音很低，“医生说你失忆后，我怕你想起伤心事，一直没敢给你。现在……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看。”
我拿起那个红布包，拆开一看，是个平安福，边角磨得发亮，上面绣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名字——“陆蔼”和“沈停云”。指尖碰到布面的瞬间，心脏突然抽痛，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我翻开日记本，字迹青涩却用力。第一页写着：“雨天，便利店门口，我把陆蔼踹了。他好像不疼，但我手在抖。”后面的字迹越来越密，记着教室里的沉默，记着他假装脚疼让我打饭，记着篮球场上他眼里的笑，记着天台的风，记着课桌下的温度，记着路灯下他泛红的耳根和那句“我喜欢你”。
记忆像被捅破的堤坝，汹涌着往外涌。雨天的白烟，他被打红的侧脸，车祸瞬间拥抱，还有病房里那个清瘦的背影……所有模糊的碎片突然拼合在一起。
原来我忘了的不是别人，是陆蔼，是我的同桌，是我偷偷喜欢的、认真爱过的人。
“陆蔼……他怎么样了？”我抬起头，眼泪砸在日记本上，晕开一片墨。
妈妈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哽咽着说：“他……腿落下了残疾，走路不太方便。他爸妈把他接去南方了，说是换个环境……后来就断了联系。”
我把脸埋进平安福里，布料带着淡淡的霉味，却像有温度似的烫着皮肤。原来我每天掐着秒表等的人是他，原来我感冒时给我买药的人是他，原来我说“不是同性恋”时，心里想的是他说过的“只因为你是陆蔼”。
日记本最后夹着张照片，是篮球赛赢了那天拍的。我搂着他的肩膀笑得傻气，他站在旁边，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清清楚楚映着我的影子。
照片上的他，真好看啊。
我把东西小心放回盒子，锁进抽屉最深处。“妈，我知道了。”
在国外结婚那天阳光很好，江辰穿着西装站在红毯那头，笑得温柔。妈妈牵着我的手，把我交给他时，眼里闪着泪光。我看着江辰伸出的手，慢慢放了上去。他很好，温柔体贴，是个能陪我走一辈子的人。
只是偶尔，在某个下雨的夜晚，我会坐在阳台上，看着雨丝把路灯晕成一团暖黄。耳边好像有个清瘦的声音在说：“有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我会想起他低头看书时的侧脸，想起他藏在路灯阴影里的通红耳根，想起他说“会的，一定”时话中的决绝。
陆蔼，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只是偶尔，会想起那个雨天里，蹲在墙角的你。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像极了我们认识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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