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当宿舍里的姐妹们都睡下后,叶寸心的床铺有时会传来极其轻微的辗转反侧的声音。
或者,她会悄悄起身,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抱着手臂,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处哨塔的灯光,一站就是很久,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单薄而沉默。
这些细微的变化,何璐、谭晓琳和细心的欧阳倩都看在眼里。她们知道,卧底生涯,绝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创伤,更是在叶寸心的心里,刻下了无法轻易磨灭的烙印。
她表现出来的乐观和拼命,既是对回归的渴望,或许……也是一种对内心深处某种情绪的掩盖和对抗。
她们没有刻意去点破,也没有急于安排安然那样的深入谈心。她们知道,有些坎,需要当事人自己一步步去跨越。
她们能做的,就是在日常的训练和生活中,给予她更自然的支持和陪伴。
一次战术演练后,叶寸心因为在复杂地形中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警惕性和对潜在危险的直觉预判,受到了表扬。休息时,沈兰妮递给她一瓶水,随口问道。
沈兰妮“小列兵,你刚才怎么知道那个拐角可能有埋伏?我感觉没什么迹象啊。”
叶寸心接过水,喝了一口,眼神飘向远处的灌木丛,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经历过的人才懂的笃定。
叶寸心“感觉。那种地方,太安静了,连鸟叫都没有,不正常。而且,地上的落叶有被轻微拖拽的痕迹。”在那种环境里,任何一点‘不正常’,都可能是要命的。”
沈兰妮愣了一下,看着叶寸心平静的侧脸,突然明白了她这份“感觉”背后,是怎样的代价。她拍了拍叶寸心的肩膀,没有再多问。
还有一次,基地组织心理抗压训练,模拟被俘后的审讯环境。大部分队员在高压逼问和心理施压下,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情绪波动。
轮到叶寸心时,她却异常平静。面对模拟“审讯者”的咆哮、威胁甚至轻微的肢体接触,她始终低着头,眼神空洞,一言不发,仿佛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整个人缩进了一个无形的保护壳里,直到训练时间结束。她的这种“平静”,反而让在一旁观察的何璐和谭晓琳更加担心。
训练结束后,叶寸心独自走到水龙头边,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然后抬起头,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眼神复杂难明。田果笑嘻嘻地过来搂住她。
田果行啊敌杀死!够沉得住气!比我们强多了!”
叶寸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叶寸心“没什么,就当……睡着了。”
她转身离开,背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日子一天天过去,叶寸心的体能和技能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如警觉性、忍耐力和对细节的观察力上,比受伤前更加出色。
她依旧是那个训练场上不服输、生活中爱说爱笑的叶寸心。但只有最亲近的战友才能感觉到,在那灿烂的笑容之下,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厚重的盔甲,和一片偶尔会弥漫开来的、沉默的旷野。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畅想未来,更多的时候,她专注于眼前的每一次训练,每一个任务。她看远方的时间,确实越来越多了,但那目光中,不再只是憧憬和好奇,更多了一种深沉的审视和一种……仿佛在寻找什么,又仿佛在确认什么的光芒。
她的淬炼,并未结束,只是从身体的伤痛,转向了更深层、更沉默的内心。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汗水,也需要战友们无声的陪伴和理解,来慢慢融化和解开。狼牙的雏鹰,折翼归来,正在用另一种方式,让自己变得更加坚韧,等待着下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