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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白天的喧嚣和汗水早已褪去，狼牙特战旅基地陷入了沉睡般的寂静。只有零星的路灯在夜色中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勾勒出训练场、障碍场和远处山峦模糊的轮廓。空气中还残留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混合着一丝凉意。

一道纤细的身影，独自坐在空旷的训练场边缘的器械箱上，背对着营房的方向。是叶寸心。

她穿着作训服，没有像往常那样加练到筋疲力尽，只是静静地坐着，双臂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仰头望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月亮。

月光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她脸上没有了白日里刻意维持的、没心没肺的笑容，只剩下一种卸下所有伪装后的疲惫和茫然。

眼神空荡荡的，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看到了某个遥远而可怕的地方。

她已经这样坐了很久。白天的训练，她依旧拼命，甚至比以前更狠，仿佛想用身体的极限痛苦来掩盖或遗忘内心的某种东西。

但每当夜深人静，独自一人时，那种如影随形的冰冷和窒息感就会悄然蔓延上来，将她紧紧包裹。那些刻意压抑的画面、声音、触感，会不受控制地闪现，让她从浅眠中惊醒，浑身冷汗。

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踩在沙地上，几乎微不可闻。

但叶寸心几乎是瞬间就绷紧了身体，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过头，眼神在刹那间锐利如鹰，充满了警惕和审视，直到看清来人的面容，那紧绷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但眼底深处的那抹惊悸，却未能完全散去。

是安然。她也穿着常服，外面随意披了件外套，手里拿着两瓶水，脸上带着温和而了然的神情。她走到叶寸心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递过去一瓶水，然后自然地在她旁边的箱子上坐了下来。

叶寸心“安然姐……你怎么还没睡？”

叶寸心接过水，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下意识地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安然拧开自己那瓶水，喝了一小口，目光也望向远方的月亮，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家常。

安然“睡不着，出来走走。看到这边有人，就过来看看。你呢？也睡不着？”

叶寸心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水瓶，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她没有否认，因为在安然面前，所有的伪装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夜风吹过，带着寒意，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训练场远处的单杠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吱呀的摇晃声。

安然“这里的月亮，好像没有我们以前在野外潜伏时看到的亮。那时候，觉得月亮又大又冷，照得地上什么都藏不住，心里反而踏实。”

叶寸心身体微微一颤。安然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触碰到了她心底那扇紧锁的门。

安然“现在……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看着它，心里却好像压着很多东西，沉甸甸的，是吧？”

叶寸心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安然没有问她怎么了，没有安慰她，只是用这种共情的方式，告诉她，我懂，我都懂。

“叶寸心的声音带着哽咽，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安然，终于卸下了最后一道防线。

叶寸心安然姐，“我……我害怕……”

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直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安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没有说话，只是用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力量。

叶寸心“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人的脸……听到他们的笑声……闻到那种……血腥和劣质香烟混合的味道……”

叶寸心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声音破碎不堪。

叶寸心“我……我对着他们笑，陪他们喝酒，说那些恶心的话……我甚至……我甚至……”

她说不下去了，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抖。那些为了获取信任而不得不做出的违心之举，那些游走在道德和法律边缘的行为，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内心。她觉得自己脏，觉得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纯粹的叶寸心了。

安然“那不是你，寸心。

”安然的声音异常坚定，她用力握紧叶寸心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安然“那是‘荆棘鸟’，是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戴上的面具。真正的你，在这里，在我们身边，是狼牙的战士，是火凤凰的叶寸心！”

叶寸心“可是……可是我忘不掉……我感觉那些东西像跗骨之蛆，甩都甩不掉！我怕……我怕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怕我晚上睡觉说梦话……我怕我以后执行任务……会犹豫……会手软……”

她终于将内心最深的恐惧说了出来。她不怕受伤，不怕牺牲，她怕的是那段经历在她身上留下的、无法磨灭的“污染”，怕自己不再配得上这身军装，怕自己会成为队伍的负担。

“”安然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安然“这种感觉，我经历过。每个从那种地方回来的人，都会经历。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战争留在我们心里的伤。它会疼，会让你做噩梦，会让你在某些时刻感到陌生和害怕。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