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恒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出口时,指尖几乎要嵌进廉价的塑料拉杆里。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潮湿气息,混杂着远处出租车尾气的味道,和他记忆里这座城市的味道一模一样,却又陌生得让他喉咙发紧。
三年了。
他低头扯了扯卫衣帽子,试图遮住额前那撮因为长途飞行而有些凌乱的卷毛。镜片后的眼睛飞快扫过人群,像是在警惕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尽管他自己都清楚,这种期待本身就荒唐得可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房东发来的地址。陈奕恒深吸一口气,拖着箱子往地铁站走,箱子滚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喧闹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单薄。
路过一块巨大的LED屏时,他下意识地偏过了头。屏幕上正在播放本市最新的商业峰会花絮,镜头扫过前排贵宾席,张桂源穿着高定西装坐在主位,侧脸线条利落,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和身边的政商名流谈笑风生。
那是他曾经最熟悉的模样,也是他后来连在梦里都想避开的模样。
陈奕恒猛地加快脚步,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酸胀感顺着血管蔓延开。他想起分手那天,自己红着眼睛问张桂源是不是厌倦了,问他是不是觉得和自己这样的人在一起很丢人。张桂源当时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他看不懂的疲惫:“陈奕恒,你能不能别总这样?”
“总这样”是怎样?是总在他晚归时对着空荡荡的别墅哭,是看到他手机里和别人的合照就整夜睡不着,还是……连站在他身边都觉得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笑话?
陈奕恒吸了吸鼻子,把快要涌出来的湿意憋回去。他早就不是那个会在张桂源面前掉眼泪的人了。
走出机场大厅,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他抬手挡了一下,视线落在不远处停着的一排黑色轿车上,其中一辆的车牌号他至今都记得。
当然不是那辆。陈奕恒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转身走进了地铁站。
他不知道的是,马路对面的一辆车里,后座的人刚刚结束通话,目光无意间扫过地铁站入口那个小小的、戴着帽子的背影时,指尖顿了顿。
“开车吧。”张桂源收回目光,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是很多年前,陈奕恒用攒了很久的钱给他买的,廉价的硅胶壳,边角早就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