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散场时,车窗外的霓虹在杨博文脸上明明灭灭。他指尖还残留着左奇函衬衫的触感,领口那枚被泪水浸得发皱的纽扣,此刻正被他攥在手心,硌得掌心生疼。
“把人拉去露台说了什么?”杨母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语气听不出情绪,却带着惯有的敏锐。
杨博文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把攥着纽扣的手藏到膝后:“没什么。”他低着头,视线落在皮鞋尖的褶皱上,“就……把话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杨母转过头,珍珠耳环在暗光里闪了闪,“当年他一声不吭走了,现在一句‘对不起’就想算了?”
提到往事,杨博文的喉结滚了滚。他想起露台上左奇函红着眼眶说的话——“我妈以死相逼,护照被收了,连偷偷打电话都被监听”,想起对方手腕上那道和他相似的疤,说是“想你想得发疯时划的”。可这些,他不能告诉母亲。
“嗯,断干净了。”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以后不会再有牵扯了。”
杨母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
车子驶进别墅区时,杨博文瞥见对门张桂源家的灯亮着,二楼阳台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两个人。他的心跳猛地一缩,随即反应过来——左奇函今晚是跟张桂源一起来的酒会。
果然,车刚停稳,就看见左奇函从张桂源家的侧门溜出来,像个做坏事的少年,贴着墙根往这边跑。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飞快地塞给他一张纸条,转身钻进了夜色里。
杨博文攥着纸条的手在发抖,直到回到房间关上门,才敢展开来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是左奇函潦草的字迹:“明晚八点,老琴房等你。”
字迹的末尾画了个小小的钢琴符号,像他们以前传纸条时的暗号。
那晚之后,杨博文开始了心惊胆战的“地下工作”。
早上去琴行,左奇函会提前半小时等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拎着他爱吃的生煎包,看见他来就往他手里一塞,然后假装路人擦肩而过。生煎包总是温的,像被对方揣在怀里焐了很久。
中午休息时,手机会收到匿名短信,有时是段钢琴录音,弹的是那首童谣;有时是张照片,拍的是琴房窗台上那盆他们一起养的薄荷,配文“它还活着”。
傍晚回家,左奇函会算准时间“偶遇”他,借口遛狗,实则把他堵在楼道里,匆匆忙忙地抱一下,在他耳边说句“想你了”,就怕被杨母撞见。有次杨博文刚推开家门,就听见对门张桂源的声音:“奇函,你狗呢?”吓得他心脏差点跳出来。
这种偷偷摸摸的暧昧,像回到了十七岁。那时他们在琴房里牵手,要先锁好门;在走廊里接吻,要等到所有人都走光。紧张,刺激,却又带着隐秘的甜。
这天晚上,杨博文正在房间练琴,手机震了震。是左奇函发来的视频,拍的是老琴房的天花板,镜头慢慢下移,落在那架旧钢琴上,琴键上摆着颗大白兔奶糖——是他以前练琴时总爱吃的。
“等你。”视频最后,左奇函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
杨博文看着屏幕,指尖在琴键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轻轻合上了琴盖。他换了件外套,对楼下的母亲说“去琴行拿份乐谱”,然后揣着那颗被体温焐热的纽扣,快步走出了家门。
夜色像块温柔的绒布,裹着他走向那个藏着无数回忆的地方。他知道这样不对,知道母亲要是发现了会生气,知道这段关系注定要面对很多阻碍。
可当他推开琴房的门,看见左奇函坐在钢琴前,穿着白衬衫,笑着朝他伸出手时,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有些爱,就算藏得再深,也总会在某个瞬间,冲破所有束缚,奔向那个等了很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