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

病房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只有监护仪的“滴滴”声在缓慢地切割着沉默。陈奕恒看着杨博文依旧按在小腹上的手，那只手在微微发颤，像握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又像攥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杨博文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才听到他极轻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尖上：“这个……你还要吗？”

杨博文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他缓缓抬起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要吗？这个问题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着。

要的话，怎么要？左奇函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能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吗？他妈妈知道了，会不会气得晕过去？还有陈奕恒，他自己都还在病床上挣扎，难道要让他再为自己操心？

不要的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陈奕恒指尖的温度。医生说过，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这一次如果再放弃，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更何况，这是一条小生命啊，是从他身体里慢慢长起来的……

“我不知道……”杨博文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真的不知道……”他蹲回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陈奕恒看着他蜷缩的背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他伸出手，想去拍拍杨博文的后背，却因为输液管的牵扯，只能徒劳地停在半空中。

“没关系。”陈奕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杨博文的哭声顿了顿，他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奕恒。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陈奕恒苍白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那双总是带着忧郁的眼睛里，此刻只有纯粹的理解和心疼。

“可是……”杨博文想说什么，却被陈奕恒打断了。

“没有可是。”陈奕恒看着他，眼神认真，“不要因为任何人勉强自己，也不要因为担心别人而委屈自己。杨博文，这一次，你先想想你自己，好不好？”

杨博文愣住了，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直以来，他都在担心妈妈会不会生气，担心左奇函会不会负责，担心陈奕恒会不会觉得麻烦。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阳光落在他的手背上，暖洋洋的。他轻轻按了按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着。

也许，他真的该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