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别墅区门口停下时，安安的手又开始往回缩。杨博文察觉到了，没催，只是牵着他慢慢往里走，指腹轻轻摩挲着孩子冰凉的手背：“以前我和你陈奕恒爸爸就住这儿，后来张叔叔也搬来了对门，离得近，你要是想他们了，咱们随时能过去。”

安安的脚步顿了顿，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独栋别墅，院墙爬满了爬山虎，叶子在秋风里翻着金边，像极了绘本里的图画。他没说话，只是把杨博文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推开门时，橘猫“喵”地叫了一声，从玄关的柜子上跳下来，尾巴扫过杨博文的裤腿。安安吓得往杨博文身后躲，却又忍不住探出头，盯着那团毛茸茸的橘色看。

“它叫年糕，”杨博文弯腰摸了摸猫的脑袋，“脾气好得很，你摸它也不挠人。”

年糕配合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安安的眼睛亮了亮，小手试探着伸出去，在离猫还有半尺远的地方停住，又缩了回来。

“不急，慢慢熟。”杨博文笑了笑，牵着他往二楼走，“我给你收拾了个房间，你看看喜不喜欢。”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虚掩着，推开门时，阳光正好从落地窗涌进来，落在地板上，暖得像块棉花糖。书桌上摆着个没拼完的乐高城堡，墙角立着把木吉他，琴身上刻着个小小的“恒”字。

“这是你陈奕恒爸爸的房间，”杨博文的声音放得很轻，“他以前总在这儿弹吉他，说声音好听，不吵人。”

安安的目光一下子被那把吉他吸引了。他挣开杨博文的手，小跑到吉他旁边，仰着头看，手指在琴弦旁边悬着，不敢碰。

“想弹吗？”杨博文走过去，小心地把吉他取下来，调了调弦，“轻轻拨就行，像这样。”他用指尖勾了下最粗的弦，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安安吓了一跳，却没跑，反而把耳朵凑得更近了些。

杨博文把吉他放在他怀里，帮他调整好姿势：“试试？”

孩子的小手握着琴颈，指尖轻轻碰了碰琴弦。“叮”的一声脆响，像颗小石子落进水里，漾开一圈圈涟漪。他的眼睛亮了，又拨了一下，这次用了点力，琴声在房间里荡开，带着点青涩的调子。

“真好听。”杨博文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眼底泛着暖意，“你陈奕恒爸爸弹得更好，等他出院了，让他教你好不好？”

安安没说话，只是抱着吉他，手指在琴弦上一下下拨着，不成调，却格外认真。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吉他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幅安静的画。

楼下传来年糕的叫声，杨博文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去吃点东西吧？我做了草莓布丁。”

安安抱着吉他没动，过了几秒，突然抬头看他，小声说：“……留下。”

杨博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想把吉他留在房间里。“当然可以，”他笑了，“这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也是……你的。”

安安低下头，嘴角悄悄翘了点，像被阳光晒化的糖。

那天下午，安安没再提回医院的事。他抱着吉他坐在地毯上，一会儿拨两下弦，一会儿看年糕在窗台上打盹，偶尔抬头看看杨博文——他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本育儿书，阳光落在他微隆的肚子上，暖得让人安心。

对门的张桂源收到杨博文发来的照片时，陈奕恒刚喝完粥。照片里，安安趴在地毯上，吉他放在旁边，年糕蜷在他脚边，一人一猫都晒着太阳，睡得正香。

“看来是适应了。”张桂源把手机递给陈奕恒，声音里带着松了口气的笑意。

陈奕恒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指尖轻轻点了点那个小小的身影，喉结滚了滚：“听福利院老师说他以前就喜欢吉他，说弹起来像有人在说话。”

张桂源没说话，只是握住了他的手。窗外的风卷起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别墅里的琴声和猫叫，隔着墙传过来，像首迟到了太久的歌，温柔得让人心头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