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了

综艺录制现场的气氛比想象中更剑拔弩张。陈奕恒刚走进化妆间，就看见星途娱乐的艺人坐在隔壁镜前，经纪人正低声嘱咐着什么，目光扫过他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陈老师，这边请。”星辰的助理引他到空位，桌上摆着节目组送的花束，花瓣上还沾着水珠。他刚坐下，就听见隔壁传来刻意放大的议论声：“有些人啊，靠着耍手段抢资源，真以为能长久？”

陈奕恒握着化妆刷的手没动，镜中的自己眼神冷得像结了冰。这是他第一次上直播综艺，苏瑶说要的就是这种冲突感——让观众看到他如何在争议里杀出一条路。

录制开始后，主持人果然没绕弯子。当提到“行业竞争”时，话题自然而然地落到两家公司头上。星途的艺人笑着打太极：“良性竞争嘛，不过还是得靠实力说话，投机取巧可不行。”

镜头立刻切到陈奕恒脸上。他正在喝水，闻言放下杯子，指尖在杯沿轻轻敲了敲：“实力分很多种。有人靠背景，有人靠运气，我靠自己，不算投机取巧吧？”

现场一阵骚动，弹幕瞬间刷满屏幕。张桂源坐在导播间，看着监控里那个寸步不让的身影，指节捏得发白。他今天本不该来，却鬼使神差地坐进了这里，像个旁观者，看陈奕恒用最锋利的姿态切割过去。

游戏环节需要组队完成任务，陈奕恒被抽中与星途的艺人一组。两人并肩站在台上，中间隔着能再塞下一个人的距离。任务要求合作搭积木塔，对方故意手滑，积木“哗啦”散了一地。

“抱歉啊，手滑了。”那人假惺惺地道歉。

陈奕恒没说话，只是弯腰重新捡起积木。他的动作很慢，指尖却稳得惊人，一块接一块往上叠，连呼吸都放得很轻。观众席安静下来，连主持人都忘了控场。

就在塔快搭成时，对方突然手肘一撞，塔又塌了。

“你故意的？”陈奕恒终于抬头，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把人冻伤。

“我没有啊。”对方摊手，语气无辜，“陈老师这么大火气？是不是没信心赢？”

陈奕恒没理他，重新开始搭。这次他搭得更快，指尖翻飞间，一座比刚才更高的塔渐渐成型。就在最后一块积木放上的瞬间，他突然抬手，将对方那边还没搭完的半成品扫到地上。

“你干什么？！”对方跳了起来。

“手滑。”陈奕恒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平淡，“看来我们水平差不多。”

现场爆发出哄笑，弹幕里全是“爽”“就该这样”。张桂源看着监控里陈奕恒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笑，突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这不是他认识的陈奕恒，也不是那个躲在桥洞里的陈奕恒，这是个被恨意和野心包裹的、全新的陌生人。

录制结束后，陈奕恒在后台被拦住。张桂源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件外套：“晚上降温，穿上。”

陈奕恒没接，侧身要走，却被对方拉住手腕。这次张桂源没用力，只是轻轻握着，像怕碰碎什么似的：“安安昨天发烧了，嘴里一直喊爸爸。”

陈奕恒的动作猛地僵住，指尖冰凉。他想抽回手，却被张桂源抓得更紧：“我知道你在恨什么，可安安是无辜的。他画的画还在我抽屉里，说要等你回来一起贴在墙上。”

“别跟我说这些。”陈奕恒的声音发颤，却依旧梗着脖子，“我不是他爸爸，你找错人了。”

“陈奕恒！”张桂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疲惫，“你要装到什么时候？就算你改名叫陈奕恒，就算你成了大明星，你骨子里那点东西变了吗？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安安？”

陈奕恒猛地甩开他的手，后退两步，眼眶红得吓人：“滚！张桂源，你给我滚！”

他转身就跑，像在逃离什么洪水猛兽。跑到停车场时，苏瑶的车已经在等他，车窗降下，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挑眉道：“被张桂源堵住了？”

陈奕恒没说话，拉开车门坐进去，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是不是又跟你提安安了？”苏瑶发动车子，语气轻飘飘的，“这种亲情牌最没意思。不过也别怪他，星途最近几个项目都被我们抢了，他大概是急了。”

陈奕恒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觉得很累。他赢了这场综艺里的较量，赢了那些明里暗里的算计，可心里那片空落落的地方，却怎么也填不满。

车再次经过“老地方”咖啡馆，橱窗里的灯还亮着。陈奕恒眯起眼，隐约看见靠窗的位置坐了个人，身形很像张桂源，对面似乎还放着个小小的儿童座椅。

他猛地别过头，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苏瑶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动心了？”

陈奕恒闭上眼，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