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恒是被喉咙里的灼痛感惊醒的。
窗外的天光已经亮透了,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头像是被灌满了铅,每动一下都晕得发慌。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刚撑起上半身就一阵天旋地转,只能又重重倒回枕头上,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布料。
好烫。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额头,掌心触到的温度烫得惊人,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昨晚干咽药片时的苦涩还残留在喉咙里,此刻混着灼热的痛感,像有团火在嗓子眼里烧。
“唔……”他低低地哼了一声,眼眶毫无预兆地就热了。
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难受,就是突然觉得委屈。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积攒了一整夜的恐慌、狼狈、不甘,在发烧带来的昏沉里彻底绷不住了。眼泪毫无章法地涌出来,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冰凉的湿意和额头的滚烫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他想抬手擦掉,可胳膊沉得像抬不起来,只能任由眼泪不停地流。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更衣室里张桂源偏执的眼神,一会儿是陈浚铭递润喉糖时干净的笑脸,一会儿又是药店店员探究的目光,最后全搅成一团,只剩下尖锐的酸涩。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屏幕亮着,显示是张桂源的名字。那震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像在催命。
陈奕恒闭着眼,牙齿咬着下唇,眼泪流得更凶了。他不想接,甚至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这个人的消息。可那震动固执地持续着,像张桂源从未收敛过的控制欲,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别找我……”他用尽力气哑着嗓子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有自己能听见。眼泪砸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别再来了……”
烧得昏沉的脑袋让他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只觉得浑身发冷,哪怕盖着厚厚的被子,也止不住地发抖。他蜷缩起身子,像只受伤的小兽,把脸埋进枕头里,任由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溢出来。
窗外的鸟在叫,楼下隐约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世界明明热闹得很,他却觉得自己被孤零零地丢在一片烧得滚烫的荒原上,连哭都哭得那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