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陈萍萍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疾不徐,“你想离开京都?”
楚白白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惊恐。他怎么知道?!她只是在脑子里想想,最多对着铜板嘀咕了几句!
陈萍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京都居,大不易。你想走,很正常。”
楚白白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夫年轻时,也曾想过离开。”陈萍萍的目光似乎飘远了一瞬,但很快又聚焦回来,落在楚白白脸上,“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晒晒太阳,看看闲书。”
楚白白的心跳得更快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但是,”陈萍萍的语气依旧平淡,“有所求,便有所困。即便所求只是…安宁。”
楚白白屏住呼吸。
“你可知,为何陛下允你时常胡说八道?”陈萍萍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楚白白茫然摇头。
“因为‘无求’。”陈萍萍淡淡道,“至少,在他们看来,你无所求于他们。你的话,无论荒谬与否,暂时不触及他们的根本,反而能…映照些别的东西。”
楚白白似乎有点明白了,又似乎更糊涂了。
“但你若有所求——”陈萍萍的声音压低了些,那古井般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极淡却极其锐利的光,“比如,求离开。”
楚白白的心脏骤然缩紧。
“那么,你就不再是那滴‘清水’了。”陈萍萍缓缓道,“你的‘求’,便会成为你的破绽,你的弱点。会有人想知道你为何要求去,要去何处,去做什么。会有人…不放心。”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楚白白的心上,让她浑身发冷。
“离了京都这座最大的戏台,”陈萍萍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你猜,是会更安全,还是会更像一只…离开了巢穴,暴露在所有人视线里的幼兽?”
楚白白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陈萍萍不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给她时间消化。
跑不了…原来她根本跑不了…
从她被四顾剑注意到,被庆帝“青睐”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无法再真正地“躺平”了。她的“无求”是他们允许她存在的理由,一旦她“有所求”,无论是求离开还是求其他,都会立刻打破这危险的平衡,将她拖入真正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无所求是护身符,有所求…便是催命符。
她一直以为自己悟了,直到此刻,才被眼前这个老人用最平静的语气,点破了最残酷的真相。
她所谓的HE,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摇摇欲坠的钢丝之上。而她现在,连选择从钢丝上跳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楚白白彻底失去血色的脸和空洞的眼神,陈萍萍缓缓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
“京都很大,”他最后说了一句,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有时候,站在原地,反而能看到最后。”
楚白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书房,怎么上的马车,怎么回到她那间小屋的。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陈萍萍的话。
无所求…
有所求…
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