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跑路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白白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偷偷开始她的“跑路计划”。她盘点了一下自己那少得可怜的积蓄，计算着最便宜的路线，思考着去哪里比较安全。

“去儋州？范闲老家？不行不行，那是起点，说不定也是终点，太危险…”

“北齐？战豆豆那边好像也挺乱套…”

“东夷城？四顾剑的老巢？更不行！那疯子想起来给我一剑怎么办？”

“南诏？听说那边瘴气多，毒虫多…”

她愁得饼都少吃了一个。天下之大，竟然没有她楚白白的安心啃饼之地！

就在她对着几个铜板发愁，琢磨是雇车还是走路更划算时，房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楚白白一个激灵，瞬间把铜板扫进床底，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谁？范闲？二皇子？还是…长公主的人？

她颤抖着声音问：“谁…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平稳无波，甚至有些木讷的声音：“楚姑娘，院长请您过府一叙。”

楚白白：“！！！”

陈萍萍？！那位坐在轮椅上的暗夜之王？！他怎么会亲自来找她？！还是“过府一叙”？！这规格是不是太高了点？！她何德何能啊！

一瞬间，楚白白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被灭口？被拷问？被利用？…

她腿软得站不住，几乎想假装屋里没人。

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马车已在巷口等候。姑娘，请。”

楚白白知道，躲不过了。

她深吸几口气，勉强整理了一下衣服，战战兢兢地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普通监察院官员服饰、面容平凡毫无特色的男子，正是那天在河边见过的，陈萍萍的随从之一。

他看了楚白白一眼，微微侧身：“姑娘，请随我来。”

巷口果然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马车。楚白白被“请”上车，车厢内部比她想象的要宽敞舒适，但也透着一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气息。

马车一路行驶，并未前往监察院那阴森森的正门，而是绕到了一处僻静的侧巷，通过几道不易察觉的关卡，直接驶入了一个安静得可怕的院落。

楚白白被带下车，引入一间书房。

房间里的光线调整得恰到好处，既不昏暗，也不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墨香。陈萍萍就坐在窗边的轮椅上，膝上依旧盖着厚厚的毯子。他看起来比在河边时更显枯槁，但那双眼睛，平静，深邃，像是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古井。

他挥了挥手，那名带路的官员便无声地退了下去，并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楚白白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大气不敢出。

陈萍萍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打量着她，目光并不锐利，却让楚白白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坐。”

楚白白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发现旁边确实放着一张椅子。她僵硬地挪过去，半个屁股挨着椅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