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峰的夜风如刀刃般刮过脸颊，刺得皮肤生疼。我攥紧手中那片绣着青莲纹样的布料，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骨节隐隐发痛。夜无影站在我身后，压低声音道：“今夜是最好的机会。”他的语气轻飘，却像在耳畔落下一声闷雷。
我们从落霞谷一路摸黑潜行至此，避开了三拨巡逻队，如今站在半山腰密道入口，空气里弥漫着淡雅的檀香。李无尘的习惯没变，哪怕是深夜，也总要点上一炷安神香。那幽幽香气让我心神稍定，却又莫名压抑起来。
“这地方的气息……很不对劲。”白璃的声音在我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丝紧张，她的寒意顺着神经传递过来，冷得像父亲书房里那面布满铜绿的青铜镜。
夜无影递来一枚铜符，低声问：“九宫八卦锁，你会吗？”
我点点头，没有多言。十年前那个雨夜突然浮现在脑海——李无尘握着我的手腕教我破解机关时的样子，他指尖微凉，说话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记住，坎位要逆时针转三下……”
铜锁转动的咔咔声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最后一声清脆的“咔嗒”过后，石门缓缓开启，扑面而来的香气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夜无影眼神一凛，朝我比了个手势：“跟上。”
密室不大，正中央是一张红木书柜。我随意扫了一眼，目光却被角落里的羊皮卷吸引住了。那是父亲的字迹——“林玄霄”三个字跃然纸上，如同烙印一般深刻进我的记忆，熟悉得令人心颤。
“等等。”夜无影猛地按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痛了我。同一瞬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不是普通守卫的脚步，而是铁甲摩擦发出的金属铿锵声，沉闷却极富节奏感。
我们迅速躲到书柜后方，透过缝隙看到两名黑衣人推门而入。他们胸前绣着暗金色的莲花图案，是李无尘最信任的青莲卫。其中一人沙哑地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骨头一般粗糙：“把密令副本取走。主上说，林昭已经发现苏婉儿那边出了纰漏。”另一人熟练地从暗格中抽出一个锦盒，掀开盖子，几片玉简整齐码放在里面，最上面那片边缘刻着父亲留下的印记。
等两人离开后，我和夜无影才从藏身处走出来。书柜上的灰尘证明这里许久无人动过，但刚才两人的动作却显然轻车熟路。
“看来李无尘早有防备。”夜无影低声说道，语气里透着几分警惕。
我翻看找到的密信残页，字迹经过特殊处理，在符文力量的作用下逐渐显形。“林玄霄死期已定”，“蓬莱十派尽归掌握”——这几个字刺入眼中，让我胃部猛地抽搐了一下。
“小心！”夜无影忽然将我拉到身后，一道寒光擦着他肩膀掠过，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多年不见，你的反应还是这么快。”李无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身穿月白色长袍，衣袖间隐约可见水珠滑落，散发出熟悉的沉香味道。这一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练剑的日子，可那份温暖早已被现实撕得支离破碎。
“瘦了。”他打量着我，眸色复杂，“东海的日子不好过吧？”
我咬牙硬声道：“你说过‘修道之人最重因果’，现在想改口吗？”
李无尘轻轻摇头，语调平稳却藏着锋芒：“你父亲太过理想主义。若肯听我一句……”
“够了！”白璃厉声打断，“我们不是来听这些废话的！”
李无尘叹息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石凳上的露水：“坐吧。你小时候总爱坐在那里听我说故事。”
我依旧站着，鱼叉在掌心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异样。
“还记得这个吗？”李无影忽然抛来一枚玉简，我条件反射般伸手去接，下一瞬，神识受到剧烈冲击，画面中母亲将一个玉匣递给他的情景浮现眼前。
“别信！这画面可以伪造！”白璃强行切断连接，但我已经被震得踉跄后退，胸口的符文似火烧般剧痛，渗出血丝。
“你知道自己为何经历九世轮回吗？”李无尘的声音温柔如春风，“因为前世，你杀了我。”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神经，让我勉强保持清醒。试图运转符文之力抵抗幻象，可经脉像是要炸裂一般疼得钻心。挥动鱼叉，利刃横斩，虚幻影像瞬间崩散。
“错了，这一世我不会再被骗！”话音未落，战斗便猝不及防地爆发。他的拂尘舞动之间，每一招都裹挟着过去教导我的片段：“注意步伐间距”、“莫要心急”。“往生咒——”骤然低喝，我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父亲倒下的样子、母亲临终的眼神，以及那些亲手埋葬的亲人。
鱼叉劈空，却偏离了半寸。李无尘趁机祭出“九幽镜”，映射出前世的影像。那些画面真实得令人窒息，我甚至能嗅到浓烈的血腥气。
“醒来！”白璃大喊。寒意涌入识海，我才意识到自己竟已跪倒在地。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夜无影破窗而入，甩出三枚影刺扰乱阵眼。我抓住时机翻身跃起，鱼叉直指李无尘咽喉。
“你以为挣脱了命运？”他咳着血笑，嘴角溢出一丝嘲弄，“不，你正走向更深的局。”
“你终究成了我。”这句话像钉子扎进心脏，我手臂颤抖，他却主动迎向锋刃。
“记住此刻的感觉，很快……你就明白了……”
“小心！还有后手！”白璃急促的提醒响彻耳畔。当我转身时，李无尘的残躯已然消失，只留下满地鲜红的血迹。夜无影带来了新的消息：“三日前，已有七派掌门秘密离岛。”
收起密信时，我发现母亲画像背面有一行小字：“莫走你父亲的老路。”
雷雨中撤离，白璃察觉东南方向符阵波动异常。夜无影指向前方浓雾：“快到了，再撑一会儿。”远处山巅立着一道模糊的黑影，手中玉简闪烁着幽冷光芒。一滴泪滑落我的眼角，还未触地便凝结成了冰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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